太學生們在呂延熹的授意下,先聲奪人地說道,“陛下得位於先帝,先帝崩逝,陛下身為先帝遺孀,自然該為先帝守貞,而梁如瀚身為人臣,出入君懷,不守臣子之禮,僭越妄為,理應驅逐。”
又一個太學生說道,“陛下以女子之身,登臨大位,已是世所罕見,切不可仿效當日前漢之呂後、北魏胡太後一般,寵幸麵首,動搖社稷,讓天下人因陛下而蒙塵啊!”
皇甫容誡聽了這話,實在刺耳,想要出麵反駁,諸葛憶蓀攔住皇甫容誡,笑著說道,“不必攔阻,讓他們說便是。”
晏康學宮的墨家學生出麵質問幾個太學生們道,“你們方才說陛下與梁將軍動搖社稷,我倒是想問問足下,當日渤海高氏占據京城,興兵作亂之時,幾位太學生們在何處啊?”
“我等……”太學生們一時語塞,仿佛被踩到了尾巴,左顧右盼著,
“你們忘了?你們忘了,在下也不曾忘,”一個年逾四十的晏康學宮指著太學生們說道,
“當日,高氏盤踞京城,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太學生們,或是你們的父兄輩們,可曾像今日這般義正言辭地齊聚在朱雀門下,指責高氏不守道義啊?”
徽音學宮的學生們附和道,“他們哪裡有這份膽氣?當日這些衣冠楚楚的太學生們和他們父兄子侄們,忙著高安左、高良左兄弟二人的府上瞞著諂媚討好、舐痔結駟還來不及呢,借著高氏的光,不知道沾了多少好處,也做了多少有辱士人的事,孔老夫子說,君子固窮,可這些口口聲聲說著聖人之言的太學生們呢?當日百姓因為戰亂,多少人掙紮在饑寒交迫之中,可他們卻一個個吃得大腹便便、腦滿腸肥,酒足飯飽之際,連高家的門都不舍得走出去,哪裡能走到這麼遠的朱雀門來,像今日這般大義凜然地言之鑿鑿啊?”
天腰川女宮的女學生更辛辣地說道,“怎麼你們這些勳貴世家出身的、自命不凡的太學生們,當日在高氏在前,賣笑追歡,對高氏在京城中的所作所為、對百姓的欺壓淩辱,你們連句話都不敢幫著京城百姓們說,怎麼如今陛下寬和、不阻言路,你們就敢鬨到這朱雀門來,對著陛下的私事與家務指指點點?可當真是天下少有的奇觀呢!”
太學生們被三個學宮的學生戳到了痛處,這也的確是他們的父兄們所做之事,又有一旁的京城百姓跟著起哄,他們便心虛了,支支吾吾地說道,“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因為自己的骨頭軟,當著蠻橫粗野之人,你們一心阿諛諂媚,當著寬和豁達之人,你們就換了嘴臉,反而多加苛求嗎?你們太學生們所謂的道德,就是隻用在通情達理身上,隻敢給良善之人綁手綁腳,對待凶惡之人,怎麼就裝傻充愣起來?就你們太學生這副德行,還敢自稱是士人風骨、國之棟梁嗎?若是你們這樣的人都以風骨、棟梁自詡,那我們大黎上下可真要到了骨氣全無、奴相遍地的時候了!”晏康學宮的學生指著太學生說道。
“你們說我們諂事高氏,那你們呢?你們晏康學宮的學生,高氏之亂的時候,又在何處呢?”一個太學生反駁道。
甘泉學宮是培養武學生的地方,一個甘泉學宮的武教頭當著京城百姓的麵,將自己的衣衫脫下,給太學生們看自己肩上的傷,“看見了嗎?你們這些自小在富貴之鄉長大的太學生們!當你們在京城養尊處優、諂事高家的時候,我們甘泉學宮的人正跟著梁將軍東征西討,收複被高氏侵占的失地,不知道多少兄弟死在了你們和你們的父兄侍奉的高氏手上,我肩上的傷,便是被高氏的弩箭射中,多虧了陛下派遣醫員、藥園生救助,我才撿回了一條命來,可是每到陰天下雨之時,被弩箭射穿的肩膀仍舊會酸痛難忍,這種滋味,你們這些紈絝膏粱之輩,知道嗎?!”
“是啊,”天腰川女宮的學生也出麵說道,“當日你們的父兄們,不光自己趨奉高氏,後來尉遲氏奪占京城,你們的父兄又改頭換麵,趨奉尉遲氏,幫著尉遲氏的士兵在京城內外挑選貌美之人,強征入府侍奉,你們忘了,你們的父兄們忘了,京城的父老們也忘不了當日的喪女之痛!”
說著,京城各坊的百姓受過高氏與尉遲氏之苦的人指著這些太學生和城樓上曾經與尉遲貞為伍的世家勳貴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罵道。
“你們指責梁將軍行事不端,你們自己行事端正嗎?正人先正己,你們這些太學生,有何麵目指責他人?”徽音學宮的學生接著斥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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