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憶蓀先不言語,先聽聽堂下諸臣的想法。黃文壽、呂延熹與朱宗晏等人都主張驅逐流民,而鄭宜祚卻認為見死不救,非君子所為,有悖仁義,況且流民依附於大黎,於國而言,乃是添丁進口之事,長遠來看,並不見得一定是件壞事,鄭宜祚主張,該適當接濟流民,以彰顯大黎的仁心與德行。
諸葛憶蓀也不曾反駁鄭宜祚的話,隻是看著一旁的皇甫容誡一言不發,便問道,“邦政大夫,你是執掌邦交之策的人,此事你是何看法?為何方才一言不發呀?”
“回稟陛下,”皇甫容誡笑著說道,“微臣覺得,侍中大人的話在理,可是虞人與我大黎有深仇宿怨,若是接濟虞人,隻怕會讓陛下招致罵名,再者,這接濟虞人之事,不該由我大黎百姓來做,虞人若是不能自救,隻想著遠遁他鄉、一走了之,這樣的人是足以成為我大黎之民的,他日若是我大黎起了兵戈之事,這些人仍舊會二話不說舍棄我大黎遠去,也不會為我大黎社稷而戰,因此這樣的人不該接濟。”
“聽你的意思,是主張將這些流民驅逐回南虞境內咯?”諸葛憶蓀問道。
“是,虞人不該生活在黎人的土地上,自然是該回到其虞人的國土上的,”皇甫容誡說道,“不過微臣以為,如今番族人攻陷了興都城,盧氏皇族狼狽西逃,番族人已經占領了南虞東麵六十餘州,隻怕盧家的氣運就此到頭了,南虞的國祚難保不會落在那個番將的頭上,陛下可曾記得,當日高山番族意圖動搖東興王位,咱們大黎可是站在東興王的一邊,與高山番族為敵的。”
“是啊,這話倒是,若是將來那番將文照成了新的南虞國主,難保不因為當日之恨,興兵進犯我大黎,到時候該如何是好呢?難道要征服兵卒,與番族人作戰嗎?番族人驍勇弑殺,到時候陛下苦心經營的安定昌盛之世,豈不是要因為幾個番奴,就此毀於一旦了?”
“那依你所言,該如何是好呢?”諸葛憶蓀問道。
“依微臣愚見,這些企圖北遷的南虞流民,多是對盧氏皇族心有不滿,也不肯安心被番族人統治的一群人,”皇甫容誡說道。
“不錯,邦政大夫見事極準,”黃文壽說道。“若是這些流民仍舊擁戴盧氏皇族,想必會跟著盧氏皇族西逃,若是這些流民肯歸順攻陷興城的番族人,也就不會背井離鄉,明明知道與大黎有深仇宿怨,還要逃到大黎來了。”
“是,微臣正是此意。”皇甫容誡說道。
“你的意思是,要利用這些北逃的流民,來牽製番族人?”
“是,隻要有這些流民在,番族人的矛頭,就絕不會對準我大黎,而是會一心對付這些不肯歸順他們的虞人。”皇甫容誡。
“說了這半日,依邦政大夫的意思,究竟該如何處置這些北逃的流民呢?”諸葛憶蓀問道。
“回陛下,微臣以為,的確該將這些流民驅逐回南虞境內,不過若是強行驅逐,隻怕會激起這些流民的不滿,不如就答應他們,隻要他們肯回到南虞境內,咱們大黎就舍錢、舍米、舍兵,協助他們在南虞的北部邊境安置下來,重建自己的故土,讓自己的家園如同咱們黎人的城池一般,免於被番族人襲擾,這樣一來,他們既能安心回到故土,不必背井離鄉,遠遁他處,還能成為我大黎抵禦番族人的一道屏障,守衛我大黎的南境諸州安寧。”皇甫容誡說道。
“這主意倒是新奇,眾卿以為如何?”諸葛憶蓀問道。
堂下眾臣聽過這話,都麵麵相覷,有幾個點點頭,有幾個搖搖頭,可是都不曾出麵表達心中所想,隻有呂延熹出麵說道,“微臣以為,皇甫大夫此言,萬萬不妥。”
“為何?”諸葛憶蓀問道。
“右仆射何出此言呢?”皇甫容誡也疑惑地問道。
“難道皇甫大夫忘了昔日侯景的教訓了嗎?”呂延熹質問道。
“侯景……”諸葛憶蓀口中念道。
“是,陛下可還記得,”呂延熹說道,“侯景昔日是東魏的叛將,叛逃到南梁,幸而得南梁收留,才能保住性命,梁武帝之所以收留侯景,也曾動過利用侯景來牽製東魏高澄與西魏宇文泰的念頭,也一樣認為‘得侯景則塞北可清’。可是後來如何呢?侯景作亂,建康陷落,‘城崩杞婦之哭,竹染湘妃之淚’,多少百姓罹難,南梁也就此一蹶不振,國祚衰亡,如此血的教訓,陛下難道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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