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是在發抖嗎?
廊亭拐角急匆匆走來一位帶著鬥笠的年輕僧人,懷裡抱著一把黑色長柄傘。
沈滿知眼眸微動,雙眸有些無神地看著那把傘。
是那把秦宴風看天氣說今天可能會下雨,於是放在車上的備用傘。
她抬手透過衣服摸到了鎖骨下方的平安扣。
白虎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勁,“祖宗?”
沈滿知回神,抬步朝庭院外走。
年輕僧人跑過來,扶了扶自己的鬥笠,“施主,有人給您留的傘。”
沈滿知腳步未停,聲音冷淡,“扔了吧。”
白虎眨眨眼,年輕僧人亦是愣住。
市中心的情侶主題粵語菜,兩人終究還是沒能吃上。
天氣越來越寒冷,白虎怕她著涼,打開了暖氣,回市區的路上開得飛快。
沈滿知坐在後麵頂著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發,真個人靜得可怕。
白虎從後視鏡瞄了她好幾眼,又驀地收回。
車停在京尾地下停車場,沈滿知不動,白虎也不敢這個時候催。
良久,她才開口,“杜和平交代什麼了嗎?”
一提起這個,白虎就犯難,“沒有,硬氣得很,堅定不移地認為他女兒還在沈段文手底下的人看管著,啥也不肯說,他手裡握著那些賊人的把柄,如果單靠我們自己去查,時間線拉得太遠了,況且對方已經知道我們在查,肯定會更加謹慎,就怕打草驚蛇。”
沈滿知抽出上衣口袋裡的小型錄音筆青放在中控台上,“回去放給他聽。”
是剛才在寺廟裡,沈段文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白虎應聲,想起寺廟裡那些憑空出現又迅速消失的黑衣人,看向後視鏡,“青雀帶人過來了嗎?”
沈滿知撩了一把頭發,開門下車,“嗯,你準備一下吧,過幾天送我回京。”
白虎不敢放任她一個人,趕緊追下去走她身後,“好。”
沈滿知不再管他,徑直回了五樓的房間。
接下來幾天,沈滿知沒有出門,落地窗禁閉的窗簾,隻留著電腦桌前的落地燈,屋裡分不清黑夜與白天。
她窩在電腦椅裡,帶著掛脖耳機,十指快出殘影,在成千成萬的不同地域的ip地址來回跳動,疊加馬甲進入私密賬戶,調令一條接一條地複製粘貼進單獨文件夾,分彆以某姓氏的首字母命名。
這些信息又以某種十分曲折的途徑流至網絡,傳到大眾的推送上。
僅僅幾天時間,如“商業大亨邱啟銘籠絡關係,開啟灰色產業鏈進行非法交易”、海監局張副局在位期間徇私謀利掛位混職獲利百萬……
繞有名氣的幾位被無數人攀附的“大佬”成了圈子裡的新話題。
沈滿知摘下耳機隨意掛在脖頸上,仰頭靠在椅子裡揉了揉頭。
做得很多,耳鳴也越來越嚴重,夜裡開始頭疼,她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拿起桌上的煙,偏頭點燃,她半眯著眼,視線落在屏幕上五花八門的評論區上,漸漸變成模糊的馬賽克。
連軸轉幾天,腦子一下子放空,連空氣裡的呼吸都有些凝滯了,讓她覺得心口悶疼,抽到嘴裡的煙突然一瞬間失去了苦澀感,嘗不出任何味道。
京末這兩天回了槐城,晚上去找沈滿知的時候,發現她窩在電腦椅裡睡著了,臉色蒼白得可怕。
沈滿知病了,醫生說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神經太衰弱,打了吊水,讓她注意休息。
當天晚上夜裡沒人值守,沈辭半夜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打開自帶的醫療箱給她做皮試抽血,又拿出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物件和一台微型顯示器,貼在她腦門上做檢查。
沈滿知本就淺眠,看著沈辭往自己身上搞的東西,麵無表情地坐起身。
沈辭先發製人,神情嚴肅,“你神經元活躍度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
沈滿知閉上眼,語氣平淡,“很嚴重麼?”
這次換沈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旦發作,你會折磨得我明天都爬不起來。”
沈滿知像是被逗笑,半睜開眼嘴角淺勾,“這話是不是有點曖昧了?”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前車之鑒不是沒有,雖然那個人確實活該,但是你……”
“沈辭。”
沈滿知叫住他,似笑非笑道,“你彆把我最後的求生欲望都給磨滅了啊。”
沈辭心情複雜,眉梢微蹙,“什麼時候回去治療?”
沈滿知偏頭輕咳了兩聲,“過兩天。”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時間嗎?”
“我還有點事得交代一下。”
沈辭左右不了她的決定,沉默地收拾東西,手腕突然被拉住。
沈滿知抬眼看著他,輕聲道,“你給我打一針藥劑吧。”
沈辭抿唇,沒動。
“你要讓我自己打,我就打兩支。”
沈辭怒道,“你瘋了?”
針對沈滿知體內血清藥劑專門配置的鎮定劑,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給她,這人竟然還想一次性兩支?
他有點不耐煩,“還沒和你那位秦家的斷乾淨?”
沈滿知眼眸微動,“……不是他。”
他都說結束了,已經斷乾淨了。
隻半秒,她便又恢複了冷冷淡淡的模樣。
“是我母親的事,我沒時間了,想回京一趟,找人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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