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神色異常,開始竊竊私語。
宗預麵露憂慮之色,說道:“將軍,張合乃曹軍宿將,與楊阜合兵,兵有萬人,為敵之先鋒。今與敵作戰,以我軍當下之兵,恐難與曹軍抗衡。”
“今不挫敵取勝,軍士心畏敵寇,安能固守城郭?”
陸遜負手背腰,指點說道:“張合帳下五千步騎雖是精銳,但楊阜帳下兵馬多為羌人,羌人軍紀渙散,當可用之。今若不擊,待夏侯淵重兵集結,安能取勝破敵也?”
漢中兩萬人,一萬人是張飛留下的吳楚老卒,五千人是楊昂所統的漢中降卒,剩下的五千新卒由宗預從關中難民及賨人中招募。如此搭配的軍隊架構,麵對強敵進攻,人心大概率不穩。
這也是為何,陸遜力求出戰破敵的原因,即挫敵兵鋒,給予手下兵將作戰的信心。對於防守戰而言,堅守城池的信心,遠比兵馬數目更重要。
見眾人不信任自己,陸遜揚鞭向東,說道:“遜不守城郭,舉兵出戰,已是兵家之忌,張合欺我為儒生,圖我軍之心必然急切。敵心急切,明日渡水邀戰,敵寇必戰,當能破敵也!”
張合認為陸遜放棄城池,選擇出城野戰,已是中了兵家大忌。但殊不知陸遜也讓張合降低了戒備心,勾起張合擊敗他的渴望。畢竟一旦擊敗陸遜,漢中將輕易被克。
“渡水作戰,怕是難勝敵寇,望將軍三思!”楊昂勸道。
陸遜手搭在劍柄上,厲聲說道:“破敵取勝,即在當下,豈不可多言!”
“諸將回營備戰,德豔隨我而來,我有要事叮囑!”
“諾!”
眾將唉聲歎氣的回到營寨中,顯然他們對明日的出戰曹軍深懷疑慮。
——
張合、楊阜擔心陸遜又率兵縮回陽平關,趨兵而行,是夜趕到沮水不遠處,命斥候盯緊河水岸的陸遜所部,以免陸遜連夜撤軍。
次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陸遜主動率兵進攻,並派人向張合下戰書邀戰。
在初春之時,沮水水位不高,趟著河水,就能渡過河流。隻見南兵在將校的呼喊下,踩著沒過下身的河水,從淺灘處渡過沮水。
軍士儘可能不讓軍械被河水弄濕,高舉著長矛、刀盾,或是弓弩,於河中奮力而行。沮水在數千名軍士的行走下,被攪得渾濁不已,魚兒驚嚇而走。
幾經波折下,南軍軍士下身濕漉漉登岸,陸遜也在驅馬奔馳於岸,指揮軍士臨水列陣。
陸遜聲嘶力竭,喊道:“速成隊列,背水下陣,以迎敵軍。”
“背水列陣?”
楊昂收到命令,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麵孔。
背水列陣開什麼玩笑,不說成不成功,就說這沮水,哪裡算得上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險境。
楊昂隨即乘馬尋上陸遜,半氣半怒,質問道:“將軍,行軍打仗可非兒戲!”
“淮陰侯背水列陣,尚是置之死地於後生;霍徐州背水列陣,有舟舸為援。今將軍臨水列陣,又是何家之法?”
楊昂都被陸遜弄哭了,之前感覺陸遜雖是儒生,但挺靠譜的。今時玩臨水列陣,真就是要弄死他啊!
背水列陣,置之死地而後生沒了,派人偷家也沒了。今時列陣就不怕被張合半渡而擊嗎?
感情自己遇見了再世趙括!
陸遜勃然大怒,說道:“將軍為將,遵從軍令即可,遜自有破敵之策。”
楊昂欲哭無淚,唯有從陸遜之命率兵列陣。
如此一幕,被張合收入眼中。
張合站在高山崗上,大笑不已,說道:“陸遜果是儒生,所臨之水,非深水大河,而是淺灘沮水。前軍渡河,半渡而擊,我軍可勝也!”
張合見陸遜主動渡水至西岸,還以為有詐,今見陸遜如此,真就笑死他了。
儒生果然是儒生,似懂非懂,兵法學得不精。學不了韓信的臨水列陣,再不濟學霍峻的臨水列陣也行。
如今陸遜臨水是臨水了,但是沒絕後路。又不像霍峻那般,依托河水列卻月陣,而是弄了個四不像。
今時他隻要以步兵正麵衝鋒,擋住陸遜的攻勢。而在南軍身後又是淺灘的沮水,有活路可走,南軍必然潰敗而逃。
張合對楊阜說道:“陸遜儒生,粗讀兵法,渡水列陣,妄圖效仿韓、霍。今半渡而擊,我軍率步卒壓上,騎卒衝鋒左右,軍陣可破矣!”
楊阜捋著胡須,笑道:“陸遜不識兵法之妙,犯兵家之大忌,竟以此陣待將軍,我軍若不半渡擊之,豈不可惜!”
“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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