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轉而下山之後陳朝重新出現在渡口,正好是清晨時分,艄公早早來到江岸,又一次看到了這個黑衫年輕人,陳朝沉默走上渡船,要過江。
艄公看了一眼四周,此刻天色尚早,渡江的旅客還沒出現在這渡口,艄公看了一眼陳朝,小聲問道:「客人不著急吧?」
陳朝搖搖頭,在船頭坐下,獨自一人眺望遠方。
艄公看了陳朝一眼,此刻也沒事,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坐在陳朝身邊,問道:「選了好地方?」
陳朝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艄公想了想,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遞給眼前的年輕人,問道:「喝點?」
陳朝看了艄公一眼,沒搭話。
艄公也不在意,隻是自己小嘬一口,然後才自顧自說道:「人這一生啊,總是會遇到很多後悔的事情,可日子嘛總是還得過的,要是一直停滯不前,這就沒得什麼活頭了。」
陳朝想了想,伸手拿過酒葫蘆,自己灌了一大口,這才發現是米酒,酸酸甜甜,但不醉人。
艄公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說道:「要靠著活計養家,真喝醉了怎麼成?」
陳朝說道:「挺好的。」
艄公感慨道:「其實我偶爾也喝烈酒,不過一個月隻有一次。」
不等陳朝說話,艄公又笑著問道:「你不是普通人吧?」
陳朝看向艄公,眼神裡有些疑惑。
「我在這渡口迎來送往這麼多年了,看過了好些人,形形***的,一雙眼睛怎麼都算是有些眼力見了,估摸著你就是那些所謂的武夫吧,修士的一種,在咱們軍中效力,還是哪個衙門?」
艄公喝了口酒,問了些問題,比起來之前,要自然許多。
陳朝想了想,說道:「在神都一個衙門裡當差。」
艄公點頭笑道:「前途無量,看你這個年紀,以後能做上將軍什麼的嗎?」
「不好說。」
陳朝也再喝了口酒,米酒不醉人,但是這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就像是人的一生。
艄公想了想,忽然說道:「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陳朝說道:「隨便聊聊,有什麼不能說的?」
艄公聽著這話也笑道:「既然這樣,就說些心裡話了。」
「這些年,在渡口處迎來送往的,我也算是見過不少當差的官員,文武官員都有,記憶最深的一位官老爺,不知道怎麼地過江沒朝廷的渡船相送,而是帶著護衛來坐我這條船,派頭可大,同行的護衛硬生生把先來的客人都趕下去了,上船之後還嫌棄我這船破,一張口便是此去神都要如何如何一展抱負,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但實際上我看著他所作所為,就知道他即便是到了神都做了大官,也根本不會把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放在心上的,果不其然,過了幾年之後,他便灰溜溜又回來了,這一次隻帶了幾個扈從,上船之後,便說什麼生不逢時,不得賞識,這次扈從倒是沒把同行的客人趕下去,但在船上有客人發了幾句牢騷,兩邊便罵了起來,實在是有些難堪。」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船上正好還有一位回鄉探親的官老爺,可人家呢,不僅沒穿官服,就連帶著的護衛都很是低調,本來不想招惹事情的那位官老爺看著那人不依不饒,這才表明身份說了幾句公道話,本來以為那位會灰溜溜閉嘴,但誰想到,他最後還在船上結交上那位官老爺了,但那位官老爺可沒擺譜,還是和他說了好些話的,最後那人不知道怎麼套來套去最後硬生生和那位官老爺套上了近乎。」
說到這裡,艄公又喝了口酒,笑著說道:「所以啊,人啊,真是奇怪的東西,得了勢就好像不是自己了,沒了勢的時候,卻又總想著自
己還是得勢的自己,還千方百計想要將自己失去的東西再拿回來。」
陳朝認真聽著這段故事,最後才點頭道:「好見解。」
艄公搖搖頭,「不算是什麼見解,就是感慨而已,看你是個不錯的人,這才說幾句閒話,咱們這些老百姓,其實也一樣,現在的世道比之前好很多了是吧,可沒人覺得這是最好呢,有妖物時不時就吃人,還有那些神仙動不動就殺人,所以大家都想著有一天能真正過上太平日子了,當然了,真有這麼一天,也還是不會滿足的,就好像是能吃飽肚子了,就想著時不時該隔三差五吃上一頓肉了。」
陳朝默不作聲。
艄公話匣子打開之後,就開始滔滔不絕了。
「但老百姓們沒啥本事,改變不了這個世道,就隻能想著你們這些當官的好好努力了,當然也不好說這種想法是不是對的,畢竟想著彆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好似有些太強求了些?我這些年一直想著這個事情,總是想不明白。」
艄公看著陳朝,好似也有些糾結。
陳朝搖頭道:「老百姓交的稅賦,是當官的俸祿,那麼做官的,本就應該為老百姓做些事情,這種事情可以說理所應當,也是做官的職責。」
艄公感慨道:「是這樣啊。」
陳朝忽然說道:「我做了一件錯事。」
艄公問道:「是死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