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話,寅曆真人臉色陰沉似水,冷冰冰蹦出一句話,“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直接殺了你。”
陳朝一怔,隨即好奇道:“難道當初落荒而逃的人是我,我怎麼記不清楚了。”
他說話的時候,憋著笑意。
這兩人對話,聽得一邊的鬱希夷雲裡霧裡,沒聽出這兩個家夥裡麵的門道。
寅曆真人不說話,隻是一身道法流轉,一道道道門真氣環繞身軀,他這一手,雖然不如之前的那位千機真人來的聲勢浩大,但是流轉出來的氣息,卻要比千機真人高潔許多。
不去說寅曆真人的心性和行事如何,但他的的確確是從小修行的道門道法長大,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道門大真人。
陳朝握住刀柄,微笑道:“真人這會兒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殺了我?”
寅曆真人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吐出兩個字。
“賤種。”
陳朝不為所動,隻是看著眼前的寅曆真人,淡然道:“來吧,我看看你這位高高在上的道門大真人,是不是真能殺了我。”
寅曆真人大袖一卷,渾身上下的道門氣息不斷攀升,在刹那之間便已經攀到頂峰,一道道道門最為玄妙的氣息在他的身軀外流淌,形成一條又一條五光十色的道韻長河,緩緩流淌,儘數彰顯道門大真人的氣態。
他此刻站在城頭,便如同俯瞰世間的一尊神祇,天地一切,都在腳下,都在眼底。
鬱希夷看著這一幕,煩躁不
已,罵道:“他娘的,你裝什麼玩意?”
這位劍仙之前雖然兩劍都沒能有什麼效果,但要是說他就這麼服了眼前的這位寅曆真人,那是怎麼都不可能的。
話音落下,這位脾氣這會兒無比暴躁的劍仙,攥緊手中的野草,抹過胸前,再度遞出第三劍。
天地之間,響起一陣劍鳴之聲。
黑夜之中,仿佛在此刻出現一道微弱光亮。
劍鳴聲裡,若是仔細去聽,便能柑橘道一種生機勃勃的意味,野草野草,本就是世間最不起眼的植物,無人喜歡,也無人會去特意關注,但這樣的野草,卻生機頑強,即便是遭受一場野火,儘數毀去,到了來年春天,還是會就此再度冒頭。
生機不斷。
鬱希夷此生經曆,大概有些契合野草之說。
為情所困,畫地為牢,原本以為這一生已經無法寸進,但誰能想到,他鬱希夷還是能夠看透這些,最後踏出一步,來到忘憂境,成為真正的劍仙。
這一劍,鬱希夷如今實打實的是賣了十分力氣,此生的劍道感悟,都在其中。
而且有前麵兩劍的鋪墊,到了這第三劍,鬱希夷的這一劍,威勢之大,早不可同日而語。
浩蕩劍氣撕開夜色,如同天地的第一縷光,朝著眼前的寅曆真人便撞了過去。
寅曆真人身前的氣息不斷纏繞,最後漸漸融合,形成一道五光十色的屏障,要攔下鬱希夷的這一劍。
雖說有手段應付這位眼前的劍仙,
但寅曆真人其實整個人的心神都還是在陳朝身上。
眼前這個年輕武夫,心思算計,都不可小覷。
今日看著是他占儘優勢,但最後結果,若是不小心,還不知道到底會如何。
不過今日若是能將陳朝最後控製住,寅曆真人倒也不是太擔心什麼,他自有一門秘法可以搜尋陳朝的記憶,到時候那樁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證據,他再一個個去殺便是了。
算不上是窮途末路。
寅曆真人心中稍安,那一道劍光已經抹了過來。
劍光和那道五色屏障一撞,沒有太過巨大的響聲,隻是響起一陣令人覺得牙酸的詭異聲響,寅曆真人驀然回頭,才發現那道五色屏障在此刻直接被撕開,那道劍光已經抹了過來。
一道浩蕩無比的劍光,已經來到他的道袍之前。
寅曆真人有些失神,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劍仙,竟然這一劍的威勢能有如此大。
要知道,即便是這個時間的大劍仙,若是沒點什麼實實在在的本事,也是絕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的。
寅曆真人腳尖一點,離開城頭,選擇暫避鋒芒。
那一劍則是摧枯拉朽一般,一劍路上的所有的東西,儘數被斬開。
鬱希夷身形不停掠向寅曆真人,這位境界還要比寅曆真人低上一些的劍仙,此刻越戰越勇,戰意滔天,手中飛劍,更是忍不住地興奮顫鳴。
劍光不停,劍氣不絕,劍意更是鋪天蓋地!
刹那之間,一座城頭,便變得一片狼藉。
鬱希夷殺得興起,城頭這邊,便是無數的劍光交相呼應,纏繞不絕,天幕雲海,更是根本無法聚攏,在一劍一劍之下,撕扯變成一條一條。
寅曆真人掌心撞出一枚道門符文,攔下身前一劍,兩者相撞,隻是維持了片刻的均勢,那一道劍光更是直接壓了過來,攪碎那枚道門符文。
鬱希夷冷笑一聲,手中飛劍劍氣更盛。
作為這一代劍宗弟子裡的當之無愧第一人,鬱希夷的劍道修為一直不用多說,無人可比肩,可真當他跨過忘憂這道門檻之後,他可就不是什麼年輕一代的劍修了。
而是貨真價實的可以和那些成名已久的劍仙掰掰手腕子了。
今日一戰之後,鬱希夷要是還能活下來,說不定之後這位年輕劍仙,就真能在世間的劍仙人物裡,占據一席之地了。
絕不會被人以後輩看待。
寅曆真人看著身前眼花繚亂的劍光,察覺到了劍光之間的縫隙,然後一掌擊出,雄渾的道門真氣從掌心噴湧而出,這無數年的修為,在此刻徹底綻放。
聽得一聲如同鏡子破碎的聲響傳來,這一片劍光在此刻驟然碎裂。
寅曆真人再出一掌,壓得那些劍光不敢抬頭。
讓鬱希夷從之前一路高歌猛進,變得不得不撤劍相擋。
寅曆真人這才算是在短暫時間裡,將自己從劣勢轉為優勢。
攻守之勢剛剛逆轉回來,寅曆真人便皺了皺
眉。
一道雄渾刀罡,從天而落。
耀眼不已。
那位一直在尋找戰機出手的年輕武夫,此刻終於出手。
他雙手持刀,從天空中墜落,下落之時,形成一道恐怖刀罡,重重壓下,寅曆真人同樣屈指一彈,一道流光從指尖綻放,拉出一條璀璨長線,將那刀罡擊碎。
可隨著刀罡破碎,陳朝整個人卻還是不斷下落,同時是一刀斬向寅曆真人頭顱。
寅曆真人往後撤去片刻,任由那一刀最後隻是從身前一丈左右砸落。
看著還保持著下落趨勢的陳朝,寅曆真人冷笑一聲,身側氣息湧向陳朝,卻並非什麼殺機濃鬱的手段,反倒是顯得很是溫和。
寅曆真人不僅和眼前的陳朝交過手,甚至還已經將他看做心腹大患,所以對他的一切手段都有所了解。
知曉此人有一頁詭異的紙,一旦自己全力施展,落到那頁紙上,後果巨大。
所以在對鬱希夷的時候,寅曆真人可以肆無忌憚地放開手腳廝殺,但是麵對眼前的陳朝的時候,他還是多了許多顧忌。
畢竟天下人都知曉,世間劍修,也就一劍,唯有一劍。
可其他人便不是這般了。
陳朝還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一道劍光已經從他身邊掠過,替陳朝攔下了那道氣息。
鬱希夷和陳朝,雖說聯手對敵的次數隻在漠北雪原上有過一次,但是兩人卻是默契十足。
這種事情倒是不能用常理說之,約莫是年輕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
,加上毫無保留地相信對方。
所以才有這樣的事情。
陳朝收刀不及,便將自己身軀直接丟了出去,撞向眼前的寅曆真人。
武夫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自己那堅韌的身軀了。
寅曆真人掌心氣息流動,一掌按在陳朝的頭顱之上,另外一隻手則是橫推而上,想要將陳朝拍飛,但隨即便被陳朝一腳踹向小腹。
寅曆真人一隻手不得不收起,拍向那踹向小腹的那隻腳。
陳朝趁勢出刀,抹過寅曆真人的脖子。
寅曆真人一指點在刀鋒之上,陳朝被震得退後幾步,但與此同時,鬱希夷的一劍已經再次遞來。
裹挾著無數劍氣的一劍,沒有任何猶豫地便朝著寅曆真人心口撞去。
這配合不可謂不精妙。
但下一刻,寅曆真人卻驟然從原地消散,一道流光也是在此刻驟然撞向鬱希夷心口。
這位年輕的劍仙,直接被撞退數十丈,最後墜落到地麵,吐出一大口的鮮血。
陳朝扭頭看了一眼鬱希夷,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道門修士本來就道法駁雜,所修行的道法之多,就根本是說不清楚的事情了,更何況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麼尋常的道門修士,而是道門最了不起的大真人之一。
甚至有可能將這個之一都在此刻拋開。
憑借這兩人之力,想殺寅曆真人,真是太難了。
換句話說,一般的忘憂境,即便是兩人,其實在這寅曆真人麵前,連活下來的可能都沒有。
兩
人能和寅曆真人打得有來有回,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
……
暫時告一段落的大戰,並沒有停止多久,等到鬱希夷再次禦空而起,陳朝便又提刀斬了過去。
雲泥在半空拉出一道痕跡,落到寅曆真人身前,不過刀鋒最後始終沒能落到對方身上,而是在身前不遠處就此停下,寅曆真人負手看著這個年輕武夫,一雙眸子好似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而在大海的中間,有一片旋渦,讓人看了一眼,就移不開視線。
陳朝臉色微變。
心神受到衝擊,但很快便複歸清明。
寅曆真人有些意外,他之前運轉的那門秘法,理論上不應該會被破解,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是太在意這種事情,而是伸手拍了拍對麵的陳朝。
一道道道門氣息儘數落到陳朝身上,將他的幾處重要竅穴,都封死在這裡。
陳朝體內的氣機流轉,頓時便停滯起來。
寅曆真人冷笑一聲,伸手點在陳朝的眉心之上。
他從來都看不起眼前的年輕武夫,不管他有什麼成就,在這世間有什麼地位,在寅曆真人麵前,他始終都隻是一個小嘍囉罷了。
粗鄙武夫,貫徹始終。
恐怖的道門氣息不斷地朝著還陳朝的眉心撞去。
陳朝的眉心開始淌血。
若是再不想辦法,隻怕是陳朝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好在就是這個危機關口,陳朝的體內白霧開始流淌起來,隻是刹那之間,那些白霧就將竅穴裡的其餘氣息
直接擊潰。
白霧流淌,很快便讓陳朝恢複行動能力,他攥緊拳頭,一拳砸出,正中眼前這位道門大真人的眉心。
拳罡呼嘯,算是歪打正著,畢竟對於眼前的寅曆真人來說,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陳朝能破開他的禁錮。
不過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的寅曆真人隻是額頭出現一片淤青,並沒有太重的傷勢。
這並不意味著寅曆真人的體魄到底有多堅韌,隻是這樣的忘憂儘頭強者,是當真在體外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機覆蓋。
寅曆真人反手一掌拍開陳朝,有些惱羞成怒的他祭出玄黃鐘。
這是他用心淬煉多年的本命法器,心意相通,威力極大。
此刻玄黃鐘朝著陳朝撞去,陳朝也無法躲避,隻是一刀劈砍上去,雲泥和玄黃鐘一撞,傳出一道巨大響聲。
鐘聲傳遍整座迎春郡。
陳朝一刀沒能擊退這口玄黃鐘,反倒是被擊飛出去。
隻是玄黃鐘掠過,想要碾壓陳朝的時候,被一道流光擊中,來勢徹底被阻止。
一個年輕道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這裡,風塵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