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分未到,墨漓已換回出門前的裝束再次出現再眾人麵前。
約莫一個半時辰間,足夠她探完李府,順帶在他處摸索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正如她所言,要查李府與紅衣教之間有無關聯不難。
李恩原本家境平平,要如何成就當下的煊赫家世?
在這世道上,沒有背景要做成一樣生意,讓一家人吃飽喝足還算容易。
可一旦要將生意鋪開,便需打通諸多關節,簡言之即是和黑白兩道搞好關係。
有趣的是,在中州的生意場上,白道上的關節需在暗地裡疏通,黑道恰恰相反。
且官府人員大多隻需黃白之物開道,反倒是與江湖勢力的合作脈脈相通。
如此,既經營有米鋪、酒莊、茶園又做著絲綢布匹買賣的李府在道上必然有人罩著。
這道上的幫派叫林北幫。
林北幫不曾加入過昔時春秋鼎盛的九州四海兩盟。
事實上這三流小幫派也沒有足夠實力成為九州四海的一員。
可偏偏能在閩南一帶紮穩腳跟近三十載。
當地的說不上儘人皆知,可隻要道上混過的,無一不會提一嘴林北幫大名。
墨漓沒有挖掘太深,便查到了林北幫背後的線果然是操控在紅衣教手中。
紅衣教垮塌之後,林北幫並沒有出現多少敗喪之相。
不過事涉機密,恐怕隻有幫中高層才知曉本幫與紅衣教間的利害牽扯,而這些人現如今也該是要想方設法抹除去與紅衣教的往來痕跡了。
隻是,假若玉林龍和沙慶到來,林北幫即便再不想和紅衣教有何牽扯,也難免屈服於二者的武力壓迫。
眼下墨漓還未能查證的有三點。
玉林龍是否同沙慶會合了?
二人是否與林北幫搭上了線?
二人是否藏身李府?
後兩點也能並做一點。
這些年發展下來,李府無疑成了林北幫的搖錢樹。
除非能像醉紅顏那般酒樓遍地開花,否則不是生死存亡之際,絕沒有幫派能割舍掉像李府這樣一塊肥肉!
墨漓已能確定她在玉林龍身上施加的跟蹤手段被發現,之所以未被除去,或許也是玉林龍想將計就計引誘他們上鉤,想必他們區區數人在玉林龍視來並不足矣拿捏其性命。
況且以玉林龍的才智,要能先與林北幫搭上線,自可順理成章地讓李府出力。
要是先躲入了李府,林北幫更無法視而不見。
有限時間裡墨漓已儘所能。
要想深入挖掘,一來需要時間。
餘下大半天功夫,不眠不休去調查的話,時間還算寬裕。
二來則得看運氣。
運氣不好,說不定有去無回。
好在東方不亮西方亮。
墨漓兢兢業業,其他人也沒有一味待在客棧裡乾等著。
冰憶和蒙邡帶著五名姑娘到鎮上大街小巷四處走動有了收獲。
七人去了小安所說的八寶印泥分坊和紅豆繡坊。
兩處都一如往常井然有序地經營著。
與小安相熟的兩位管事直言近日未有上頭人物到訪或收到什麼暗中傳訊。
印泥坊那位年紀大些的管事顯然從這大張旗鼓的造訪與小安的詢問中嗅到了不尋常。
將小安拉到一邊,連著幾個問題把小安問得完全無法招架,終探知到了背後真相。
——他們的幕後大老板垮台了。
自己問出答案的老管事倒也好心,投桃報李把不久前觀察到的情況告知小安。
原來在李府上街放出施鹽消息後,老管事恰好瞧見衙門裡有三名官差結伴往城東而去。
依老管事想來,他們應是去同李府核實施鹽消息的真實性。
李府要施鹽,衙門未必是要去分杯羹,畢竟這事在鎮上好歹是大事,官府總得負責維持鎮上秩序,先上門了解情況和具體實施細節,再確定是否出動官差配合,也情有可原。
可當小安將此消息向冰憶等人轉述之後,立馬引起了眾人的警覺。
一旦官府介入,他們再要對李府起歹念,便不隻是江湖事了。
那是公然與官府對抗!
此時冰憶才恍然為何施鹽不急於一時,還事先大張旗鼓地公之於眾。
……
……
“玉泥鰍敢待鎮上,這是有恃無恐啊!”
蒙邡滋溜了一大口麵,蘸濕了胡須吧唧嘴嘟囔。
打心底裡對這些善於算計的臟心人表示不滿。
“到底是能在紅衣教中被委以重任的智略擔當,隻要掌握有足夠的資源,還是很難以對付的。”
冰憶咽下口鴨肉,給出個中肯評價。
麵館裡,八人分坐兩桌吃著麵食,頻頻交頭接耳。
初時幾人的話題主要在這麵食和鴨肉上。
麵館裡的水麵配上鹹水鴨肉本也該是當地小吃一絕,奈何受斷鹽影響,麵湯是完全寡淡無味,以致還能從鴨肉中咂巴出些許鹹甜滋味。
後來話題就慢慢偏轉向了玉林龍。
八人也毫不介意所討論之事被麵館老板、夥計或是其他客人聽去。
打他們步入龍溪鎮開始,便已由暗處轉向明處。
畢竟不論林北幫也好,還是李府也罷,在鎮子上的眼線都隻多不少。
八人行跡大抵是曝光在玉林龍眼皮底下的。
而玉林龍始終藏在暗處。
這樣一來,八人行事反倒少了些顧忌。
隻要不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提及李府和施鹽一事就不會招惹來百姓們的關注和仇視。
隻要不躍入李府這座雷池,暫時便不會遇上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