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五公主是經常來安樂殿,但從未晚上來過,倒也真是巧了,也不知打的什麼心思。
薑藏月攜滿初行禮:“奴婢見過五公主。”
這頭由於五公主的呼呼喝喝,安樂殿的太監驚醒也自各處而出,驚慌失措處理著池中的屍體,極是駭人。
“這院中屍體從何而來?”紀玉儀坐在主殿驚魂未定,口中灌著熱茶,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死人,滿臉青黑,腹脹如鼓,瞧上一眼不知要做多少日噩夢。
“五公主,許是宮中的人見不得殿下好,才惹出了這樣的事端,索性賊人不熟悉地形這才落進池中。”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紀玉儀聽得心悅之人要時時刻刻防備這些都覺得心疼,可想起方才這女使那瞧著死人都沒有半分驚慌的表情又覺得,自己總不能比一個女使還要差吧?
薑藏月垂眸道:“五公主,夜深了您早些回宮的好,今夜安樂殿並不太平。”
“那本公主就先回宮了。”紀玉儀哆嗦看著院中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就覺得心慌,現在手都是冰涼的,回去後點了一屋子的燈燭。
薑藏月送走了人,安樂殿的大門重新關上,太監們將屍體停放在空屋,等著殿下定奪。
人散去後,薑藏月化屍水倒上去直接處理乾淨了。
“秋蟬!秋蟬!點燈!快給本公主點燈!”
深夜時分,紀玉儀從床榻上猛然坐起,滿臉濕膩膩的冷汗黏住了頭發,狼狽之中帶著驚恐。
宮婢秋蟬連忙挑了珍珠簾子進屋,又接連點了好幾盞燈,這才扶住癱軟的紀玉儀:“公主,可是做噩夢了?”
紀玉儀隻覺得一個激靈,渾身上下出了冷汗,稍有涼意的夜風吹進屋,竟叫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春桃,本公主夢見那兩個屍體睜眼了”
她哆嗦:“屍體和那個女使一起看著本公主,好嚇人好嚇人!他們活過來了!”
秋蟬拿了扇子替她扇風。
“本公主要去找母妃。”紀玉儀說著急匆匆就要穿鞋往主殿而去,今夜的事實在太駭人了:“定是有人要害紀殿下,本公主要告訴母妃,說不準是那女使的狐媚子臉惹來的。”
秋蟬知道紀玉儀的心思,隻能儘力勸著她:“公主,這會兒娘娘都睡下了。”
“母妃不會怪我的,本公主害怕,有人要害紀晏霄”
她一入夢就見逐漸向她逼近的屍體,而那眉眼乾淨的薑女使波瀾不驚就站在一邊看,看著屍體一點點掐上她的脖子,直至再無聲息。
紀玉儀眼中的熱淚滾下。
“秋蟬,要告訴母妃的!”紀玉儀不想再耽擱了,隻使喚了人就要梳發:“將燈全部點上。”
“公主。”
秋蟬隻歎息道:“奴婢知道您是真心喜歡紀殿下,可若是今夜之事驚動了柔妃娘娘,公主從今往後怕是再踏不得安樂殿的門了。”
紀晏霄
提到心悅之人,她隻覺得心中酸楚難言,張了張嘴:“若不告訴母妃,安樂殿也可能將來還會出事。”
秋蟬奉上熱茶:“公主,安樂殿如今因為紀殿下進入吏部已然是有些樹大招風,您又這般常常去安樂殿拜訪,宮裡多少雙眼睛都看著,柔妃娘娘也未必不知道,興許今夜之事是何人給的警告呢?”
“公主既然覺得是那女使惹出來的禍,想辦法調走不就行了?”
紀玉儀喝了熱茶,總算緩過來幾分:“怎麼調走?”
她在宮中要什麼有什麼,便是其他姐姐妹妹也沒有她得父皇寵愛,難不成為了一個宮婢要嚷嚷得人儘皆知,或者她出手莫名其妙調走彆人宮裡的管事女使?
“公主怕是忘了,前幾日越貴嬪與您一起去給太後娘娘請過安。”秋蟬笑著回話。
紀玉儀順著她的話就想到了越文君,那個女人?
前幾日她恰好得了一個好看的粉紫霧花瓶,想著就去送給太後娘娘,出來時就碰上越貴嬪。
越貴嬪從前就與華陽宮的舒妃結了怨氣,舒妃死後,她找不到人出氣就打主意在薑女使身上,誰知薑女使恰好入了安嬪和華貴妃的眼去教導皇子算學,這才沒了法子。
所以那日越貴嬪與她相遇在太後的壽康宮絕非偶然。
那日越貴嬪撫著肚子,隻笑道:“五公主安好,嬪妾聽聞您最近這段時間老去安樂殿,許也是為了紀殿下吧?說來安樂殿的女使還是紀殿下親口問嬤嬤留下的。”
紀玉儀當即心裡泛酸:“親口留下?”
越貴嬪自是頷首,親口挽留自是在心裡地位不同,五公主想要紀晏霄,必定是要弄走薑月的。
隨便安個什麼偷盜的罪名不就得了。
紀玉儀雖是心酸卻也不是傻子,越貴嬪分明出的餿主意。
安樂殿的一等女使若是在殿中偷盜,則說明紀晏霄禦下不嚴,可非是連累了他的名聲,他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多少人等著再踩他幾腳呢,更何況她沒有在薑月身上看到她對紀晏霄有任何彆的心思。
越貴嬪被她拒絕也不惱,隻是笑:“五公主終究會明白,嬪妾不會害您的。”
當時沒注意的事如今紀玉儀想起來竟覺得越貴嬪興許隻是好意呢?
“秋蟬,當真不會損害到紀晏霄?”她仍舊猶豫。
喜歡一個人不是連自己都變得麵目可憎。
秋蟬隻歎息:“公主,心悅一人本就自私,何來大度?”
“和喜宮和華陽宮從前本就有私仇,薑女使又是從華陽宮出來的,對紀殿下沒有意思最好,可殿下親自要人,應是有幾分意動,公主萬莫將自己處於尷尬之地。”
“如今已經豁出去了不是麼?”
想到她金尊玉貴總不能與一個女使爭人,那才是丟了皇室的臉。
紀玉儀沉默了好一會兒。
秋蟬服侍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單純不願有害人之心,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東西,必定是分毫不讓自私至極,隻是不願做出醜惡的嘴臉。
所以這個惡人,出主意的人,一定是由底下的宮婢提出來的,將來出了事公主也會推的一乾二淨。
然若是她今夜放縱公主去找了柔妃娘娘,明日說不準就因為公主身邊的人不懂規矩,無聲無息就消失了。
秋蟬這些年伏低做小過得艱難,想要保命也不過是因為宮外還有一個老母親和妹妹,她不能出事。
如今公主喜歡紀晏霄,便是撞得頭破血流也是公主自己的事,她隻想活著,哪怕再挺不直腰杆,卑躬屈膝。
秋蟬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公主,紀殿下並不拒絕您去安樂殿,必定是有機會的,隻看公主了。”
窗外長夜深深,花影搖曳,屋中燭火時明時暗,映得少女麵頰嬌俏,紀玉儀攥了攥拳。
“秋蟬。”
“吩咐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