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小姐?小小姐?
林太醫見到趙嬤嬤這副激動樣子,真真差點錯愕出聲。
安大公子隻是說有這個可能性,可沒說張小姐當真是廷尉府上的小小姐。
這張小姐不過是從外省上汴京來尋親的小門小戶,自打入京不過是在孤山寺跟大公子有過一麵之緣,又機緣巧合認了紀侍郎為義兄,如今怎麼就成了老夫人的心頭肉。
他也知道老夫人這些年都沒放棄尋找安意小姐,這麼久了都沒找到,偏生張小姐就是了?這要是外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張小姐會是老爺養在外頭的私生女呢。
更何況大公子喜歡張小姐,若真核實了身份,兩人就是正經的表兄妹,親上加親也並無不可。
他之後也能得到老爺夫人的重用。
日後張小姐就算頑疾纏身,老爺夫人也會為她尋找天下至寶醫治。又因著這些年的虧欠,指不定要將人盛寵上天。
然而眼下,他必須要讓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來,得裝作不知情才行。
否則這老夫人身邊的趙嬤嬤一旦查出蛛絲馬跡他就招惹了一身腥。
“趙嬤嬤說的可是……二小姐?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要胡亂下決定才好。這張小姐手腕上的淡粉蝴蝶印記說不準隻是碰巧呢?汴京也不是沒有胎記長在相似處的人。”林太醫動了動嘴。
他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好心提醒,又像是再次強調,趙嬤嬤聞言急匆匆離開了。
林太醫握緊自己的醫藥箱,看著趙嬤嬤離開的背影,若是大公子的謀算真的成了,往後他跟大公子自然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至於那柔弱的張小姐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少女我見猶憐的眉眼在他眼前閃過,終究沉寂下去。
張小姐當真心悅大公子。
又是真是假?
林太醫邁步出了院子。
大公子如今可真是走了一步險棋啊。
……
安子真巡查城樓方回府邸,就將屋內伺候的人屏退下去。
近日汴京治安混亂,發生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以下職的時間就越發晚了些。
屋內明亮火燭搖曳,似有什麼物件被點燃,燃起縷縷青煙又轉瞬消失,隨即屋門被敲響。
“大公子。”林太醫提著醫藥箱彎腰行禮“老朽前來給大公子請平安脈。”
“進。”安子真手中最後一點紙屑落進燭台。
屋外婢女上了茶退出去,茶香四溢。
林太醫雙指搭在安子真手腕上,似當真隻是來請平安脈。
眼前容貌俊美的青年如今也不過剛及冠,身姿玉樹臨風,一言一行極有風範,也怪不得汴京不少世家小姐將其當做未來的郎婿人選。
更何況這個年紀就已經接管汴京城防的位置,極其年少有為,雖是安氏旁支子弟,但這些年養在老爺身邊那就是當做嫡係培養,否則又怎麼會跟戶部尚書嫡女江小姐接觸。
林太醫一瞬思考良多。
安子真抿了一口茶,待林太醫收回手,這才悠悠問“如何?”
“大公子身體向來康健,請平安脈是老夫人關心大公子罷了,公子可莫要嫌棄老朽煩人才是。”
“自然不會。”安子真看了一眼外間。
“大公子,盯梢的人走了,老朽今夜亦是為了張小姐的事。”
這廷尉府未必不是豺狼虎穴,小心駛得萬年船,有些話隔牆有耳,林太醫當然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
“今日趙嬤嬤應該是將老朽的話聽進去一些,接下來隻怕就會去查張小姐,大公子可做好準備了。“
安子真頓了頓,抬眼“查便是。”
若是讓老夫人查到什麼,那他這些時日就白奔波了,再說張小姐極有可能就是安意。
“看來大公子有對策了。”林太醫關上醫藥箱“這張小姐來到汴京不久,按理說是毫無根基,但背後卻有個聖祭堂東家的哥哥,若真是安意小姐,大公子便有了更多的籌碼。”
“隻是老爺如今讓大公子在接觸戶部尚書嫡女江小姐,若大公子真的心悅張小姐,那江小姐又當如何?”
林太醫說完自己的顧慮,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不由得為將來擔憂。
但這一步踏出就隻能繼續走下去。
他活了幾十年,總覺得如今這些事像是有一隻無形大手在背後推動,讓人不得不順著這個軌跡去做事。
那張小姐當真是孤山寺和公子偶遇麼?她背後論錢財有聖祭堂,論權勢現在紀侍郎是她義兄。大公子在這其中站在什麼位置,萬一行差踏錯,連累的便是他這一條老命和安氏旁支的人。
若她不是真正的安意,將來追查下來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林太醫下意識再次提及了戶部尚書之女,希望安子真能慎重考慮,就算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也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安子真將燈芯剪亮些,沒有慌亂之意,隻是平靜道“表妹失蹤這麼些年,義母思念成疾,如今該回來了。”
該回來了?
林太醫對上青年眉眼,這樣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看來大公子是下定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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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也要做出選擇。
也要為了自己榮華富貴拚一把。
“林太醫,天色漸晚就不送了。”青年淡淡嗓音響起。
林太醫起身行禮,麵上忙掛笑“大公子,那老朽就告辭了。”
離開之時,他瞧見桌案紙張被劃去的三個字。
那熟悉的人名當真是看得他心驚肉跳,可想而知即將會有大事發生。
林太醫掌心冒出一陣冷汗,攥緊自己的醫藥箱退出院子離開。
……
汴京化凍開春,蒙蒙天色擁擠潮濕水汽飄進各家府邸,模糊周邊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