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舊是春雨霏霏的天氣。
汴京街道兩側茶坊、酒肆密布,桌椅整齊,皆敞開安置。
熱鬨喧囂裡,廷尉府更是早早派了幾十婢子等在門口,個個臉上掛著笑意。
安氏老夫人更是在屋內都手有些發顫,她身側趙嬤嬤跟在安子真安子明身後也不停往遠處張望,可見是在等什麼人。
馬車踢踢踏踏的聲音從遠處長街由遠及近,待到跟前時,瞧見一紅衣青年挑開簾子,小心扶著著黃裙少女下馬車。
青年眉眼風流動人,偏生對待身旁少女言行間卻是那樣小心翼翼,嗬護如珍寶。
安子真的婢女阿心捏緊了掌心“二小姐這就回府了麼?”
“可不就是。”有婢女感歎道“沒想到前些日子入府瞧病的張小姐居然會是咱們府上失蹤的二小姐。”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婢女連忙捂住她的嘴,神情緊張,壓低聲音“阿心姐姐你可彆再亂說話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啊大公子可是不想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黃裙少女下了馬車,抬眸瞬間讓眾人瞧了個清楚,不過十六七的年歲,雙眸剔透如露,點染春暉,飄揚束帶係住盈盈細腰,鵝黃羅裙更顯得人如晶瑩光色碾入風雪。
便是讓人連一句重話都不忍說出的脆弱蒼白。
若清冷山霧觸碰不得。
少女往前走時腳下踉蹌,剛好被紅衣青年攥住手腕。
入府可見廷尉府似重新修繕過一般,金漆刷簷,琉璃作燈比之從前更讓人驚歎。
就連屋簷之上都張燈結彩,亭台樓閣,飛簷交錯,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典雅。
兩側更是有身著淺綠袍子的燭奴躬身避讓,可見其奢華至極。待入大廳時,便見含笑青年與不怒自威的老者喝茶交談,青年雪衣飄逸,舉止優雅,看上去麵善極了。
另一邊是安氏老夫人和一年輕女子。
“紀晏霄怎麼也來了?”薛是非沒忍住吐槽了兩句“今日我可是你的正牌兄長,他是義的。”
“義父義母,安意表妹今日回來了。”安子真佯裝激動,帶著人上前。
“意兒!”
安老夫人當即情緒不穩看過來,紀晏霄跟著視線落在她身上。
“義妹能找到親人是一件喜事,恭喜安大人安夫人了。”紀晏霄笑如春風,眼睫彎起的弧度像是如勾的新月,若是瞧久了極容易沉溺其中。
他似乎對這樣的事情總是很感興趣。
更甚是對她的事情,彎了眉眼,直直麵向她。
片刻後青年禮數周到告辭,順便扯走了不情不願的薛是非,薑藏月福身行了行禮。
側座上有女子輕笑聲傳來“江家與安家為世交,從前與安意妹妹短暫接觸便覺投緣,如今可算是能常一起遊玩了,安意妹妹可還記得我,我姓江。”
女子看人時透著興味,穠豔與咄咄逼人融合的恰到好處。
“江姐姐,我自然是記得。”薑藏月回了一個柔柔的笑。
“娘的意兒,過來娘看看!”此時安老夫人紅了眼眶,嘴皮子都在打哆嗦,連連向她招手。
薑藏月躊躇了一下,略微有些害怕上前,眼底有濡幕也有擔憂,宛若一隻試探向前的幼獸試圖觸碰些什麼。
一旁安子真的眼神也沒從薑藏月身上挪開,阿心伺候在一邊卻看在眼裡,她是真的沒有機會了,如今大公子和二小姐可不就是門當戶對。
“安老夫人真的沒有認錯人?我不過是個平人百姓”她似是低頭忍了忍,聲音中藏了太多的不確定。
更是顫抖得厲害。
像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多家人一般。
安老夫人瞧著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又忽然也哽咽起來“意兒!娘怎麼會認錯你!當年你失蹤以後,娘和你爹找了整整十年都沒找到,本以為今生都沒有指望了,上蒼卻將你重新還給了娘!”
安老夫人就在這大廳裡又哭又笑地說著。
良久以後情緒才穩定下來。
薑藏月輕輕擁抱了安老夫人,這麼親密的舉止讓安老夫人拿帕子擦淚水卻越擦越多,她拍拍薑藏月的手“好好好,這是你子真和子明表哥,讓他們帶你去你的院子瞧瞧,若是有不滿意回來告訴娘。”
安老夫人和安永豐瞧著三人遠去。
越過主廳不久就是後院。
院中花團錦簇,無一不奢靡耀眼,便是比之宮廷也差不到哪裡去。
安子真低頭,輕言細語對薑藏月出聲“安意表妹,這便是你的院子,瞧瞧可合心意?”
薑藏月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輕咬著下唇,白皙淨透的臉上蔓延上緋紅“子真表哥,都挺好的。”
得了這一句,安子真又吩咐了些事情下去,緊接著二十多個婢子便進了院中,手上捧著各式各樣的珠寶釵環放進妝匣中,便更不提四季衣裳羅裙都是最新的款式。
安子明瞧著這些繁瑣之事本就沒什麼耐心“哥,今兒還有事呢,表妹都說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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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明!”安子真蹙眉。
薑藏月往後縮了縮,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到一般。
安子真趕緊回過神“安意表妹彆怕,子明就是性子急了些。”
薑藏月往他身後退了退,神情有些害怕,聲音更小了一些“子真表哥,你們有事可以先去忙,我隻是剛到家中有些不適應,往後不會這樣了”
她略微有些委屈低頭,似要把紅了的眼眶藏起來。
安子明瞧著眼前少女,義母的女兒怎生這麼愛哭啊!
昨個兒就聽說二表妹要回府,也沒曾想是這樣的性子,瞧著義父的做派,兒女就當是囂張跋扈,趾高氣昂才對。
卻沒曾想是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甚至風一吹就能將她刮倒。
真是讓人大喜過望?!
安子明一邊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嘴角不動聲色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