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風風雨雨都拋在身後,在旁人眼中今日沈公子與廷尉府安二小姐相談甚歡,而後各自轉身離去。
薑藏月上了馬車,馬車一路朝聖祭堂方向而去。
安樂殿送的一萬兩銀票在聖祭堂,她所經營鋪子的盈利也暫時放在薛是非這裡。
好在薛是非頂著這些年照顧她的兄長的名聲,也沒人多說什麼。
馬車內,薑藏月靠在車壁閉眼小憩,天光透過車簾搖曳在她鵝黃裙袂,溫柔如水。
與沈子濯這樣的人打交道,就得將事情掰開了說清楚,秀禾交不交得出兵法策略,無非在於她的決定罷了。
當初答應安嬪來見沈子濯,這盤棋就開始了,若將來事發,不過都是落在安妙栗身上。
安妙栗被廷尉府放棄,紀燁堯被安永豐推出來擋紀鴻羽的暴怒,是以報複廷尉府。這些理由足夠安永豐恨極了她。
至於沈氏一族——
當年沈子濯就是用了從父親處拿來的策略這才開始在朝堂上斬頭露角,而他擢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沈文瑤帶著人誣陷長安候府私製龍袍,且當年還大放厥詞“長安候府狼子野心,聖上定要處決了他們這種人!”
到最後長安候府果然家破人亡了。
沈子濯如今又想靠著兵法策略往上走,薑藏月自然不介意將沈氏和廷尉府的水攪得再渾一些。
沈氏和廷尉府狗咬狗,到那時才是動手的機會。
誰也跑不了。
馬車速度放緩,薑藏月掀開車簾瞧了瞧便下了車,緊跟而來就聽見聖祭堂內的吵鬨聲。
穿過擠擠攘攘的紙製品,走過狹長小道進了院中。
院中幾十個沒長眼睛的木雕娃娃齊刷刷麵朝庭蕪的方向,兩人正唇槍舌戰,庭蕪嚷嚷“那鋪子的地板是你打爛的,這會兒人家房主要你賠呢,你知不知道殿下交了好幾個月的租賃銀兩!”
薑藏月腳步頓了頓,賠錢?
“賠什麼?賠錢?”薛是非嗤之以鼻“他那地板年久失修,早就腐朽了這會兒瞧你個傻不愣登準備訛人呢,非要錢你給我店裡這些紙人紙馬都搬走得了!”
再緊跟著一個木雕娃娃甩出來落在薑藏月腳邊,她俯身撿起來,這動靜終於驚醒了沉迷吵架的二人。
“薑姑娘!”
“大妹子!”
兩人一個比一個聲音叫屈。
“薑姑娘你說,那地板就算是年久失修,薛是非腳這麼賤非要去那兒跺,這不明擺著等人家訛我們呢!”庭蕪瞪圓了眼,像發飆的兔子,語速極快。
“能訛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薛是非一身紅衣悠然撐著下巴,衝薑藏月拋了個媚眼“妹妹你說是不是?”
兩人唇槍舌戰,比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以及這租賃房屋產生的破壞銀兩,究竟是由誰來賠償,為著這事兒倆賊摳門的人寸步不讓。
你死我活這人際關係是潤滑不了一點兒。
“我看你就是紀殿下手上最窮的一個人——”
“庭蕪!這他娘可是菜刀?!你說扔就扔???你賠我菜刀!”薛是非罵罵咧咧。
鋒利的杯子碎片從薑藏月耳側飛過,她平靜偏了偏頭,現在她的俸祿也不高,總之不要她賠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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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聖祭堂裡杯子、碗碟、菜刀、木雕被當成武器飛得到處都是,不少紙人紙馬都被砸了個窟窿。
“”
充滿硝煙的戰場薑藏月隻是多看了兩秒,就默默抬步離開了聖祭堂,還不忘抱走薛是非早就準備好的一萬兩銀票和鋪子盈利的銀票。
離開聖祭堂時,恰好遇見紀晏霄的馬車。
後者笑得一臉溫柔“談談?”
薑藏月跟著上了馬車,馬車朝著郊外慢悠悠駛去。
車內一如既往擺滿了茶點。
隻不過同上幾次又不太相同,倒是多了一味雪白鬆軟的馬蹄糕,茶也是她慣常喝的那一種。
桌案角落裡還有一片並未完全剔除經絡的葉片和鑷子,也不知用來做什麼的。
薑藏月收回目光嘗了一口馬蹄糕,確實味道不錯。
見她的動作,紀晏霄笑意略微加深。
待擦去指尖的糕點碎屑,薑藏月這才開口。
“殿下彆說今日又是恰好路過聖祭堂,又恰好算準了我出來的時間,那可真是巧了。”
“倒不是恰好。”
他語氣柔和強調了這句話。
“嗯?”
“薑姑娘近日事務繁忙,若非有心,隻怕都找不到人去。”紀晏霄彎起唇畔,微微俯下身子,偏頭湊近一些“聽聞今日安二小姐與沈公子相談甚歡?”
好奇?
薑藏月眉目微動,道“汴京現在流言確實不少。”
馬蹄糕隻少少動了一塊兒,也不知是少女不愛吃還是不想吃,紀晏霄頓了頓“旁人有言,廷尉府有意與沈氏結親。”
他被壓低的嗓音不自覺帶了啞意“大理寺中安大公子可知曉這些?”
薑藏月抬眸看他。
後者微微彎下的身子直了起來,像隻是隨便問問。
又像是在思考什麼。
薑藏月道“他知不知曉並無區彆。”
“沒有區彆?”紀晏霄笑意盎然“流言是薑姑娘放出來的。”
兩人看起來像是在說同一件事,又像不是在說同一件事。
薑藏月目光落在他身上。
青年抬手撐著微微歪頭,笑意依舊在等她的回答,尾指上的血紅小痣讓人瞧得分明。
“沈氏並不遜色於廷尉府多少。”薑藏月給出答案。
她視線移了回來,有些人血紅小痣生得總是極為好看。
春雨又細細密密落了下來,像是霧珠逸散進馬車裡。
她淡淡開口“秀禾能不能拿出兵法策略在於我給不給,我若不給沈子濯手中人就會去廷尉府小佛堂偷賬冊。”
“沈氏與廷尉府狗咬狗,會省去我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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