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羊今安在_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_免费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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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羊今安在(1 / 2)

滔天駭浪如水麵遭遇擂鼓聲聲,一波又一波持續地從天邊急奔來,水勢浩浩湯湯不見斷絕,猶如千軍萬馬奔襲而來,岸上的三江合流之水隻如殘兵孤軍徒勞奮戰,終究也抵不住源自沸海深處的無窮波濤。

淡水與海水交彙的一線就是兵鋒所交的戰場,慘烈廝殺在一處宛如白絲銀練,將戰場大剌剌地橫亙在江天海浪之間,又因為江水的逐漸式微,敗相終顯,這條分明無比的界線正緩緩向陸岸移動,映襯著海天深處的詭異銅船身上的似血殘霞,心中唯有蒼生疾苦的切腹之念。

江聞之所以能看的這麼清楚,是因為他正站在岸渚的高處眺望,此處被稱為浴日亭,本就在扶胥鎮南海神廟之右,由於有小丘屹立高出,浴日亭獨冠其巔,前瞰大海時茫然無際,迎著海風隻覺得呼吸都為之一窒。

此時眼前的一幕,更是令人神傷於凡人如何有辦法與天地之力抗衡,又如何能從茫然無邊的大恐怖中脫身。

“貴人,章丘崗下已經被洪波包圍,那位姑娘不會有事吧?”

原先不敢踏入南海古廟的疍民見到江聞出現,終於像見到了主心骨一般,忍不住往這裡挪動了過來,推舉出了一個老者前來問話,“水底的蛟鬼就要上岸了,那位姑娘呆在那裡恐怕有性命之憂!”

江聞的思緒被打斷,恍然才發覺駱霜兒的身影已經逐漸模糊,隻剩山下一點微不可查的渺小背影。

“想來無妨,我也想看看駱家有什麼本事,自信可以鎮壓住蛟鬼。”

他還記得駱元通提到過,蛟鬼因為曆朝曆代都被反複鎮壓,不是出現一點疏漏就能走脫,他隻要在龍穴重新埋下鎮物就能化解災劫,可駱元通卻沒說過這尊廣利洪聖大王神像底下,會是這麼一具怪異絕倫的白猿屍骨。

這樣的鎮物究竟是如何起作用的?

江聞轉頭看向了疍戶老者,壓低聲音問道“應老先生先前提到過你們有入水驅邪之能,如果駱姑娘這次的事有不遂,可還有什麼辦法補救?”

疍民老者聞言,本就緊張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表情,黝黑粗糙的皮膚帶著暗沉變形的紋身刺青,連帶嘴角微微抖動,許久才張開嘴露出糟爛的牙齒,點了點頭。

“我們有法子救人,隻是……”

江聞不再說話,如今疍民被尚可喜的手下撲殺殆儘,果然就如應老道說已經失去掌控能力,就算真是蛟龍後代也無能為力。對方的意思如今也很明顯,他們下去可能順利救到人,但更可能會死。

“蛟鬼要上岸了,我看到了……”

老疍民死盯著海潮喋喋不休,其餘的疍戶也聚做一團滿臉憂慮,身處岸上也謹防著他們口中害人於無形的蛟鬼,江聞卻不知道他們所謂的蛟鬼上岸,是不是潮災的某種迷信說法。

隻見那條越來越大的白絲銀練,仿佛萬條銀蟒正從海中遊來,讓江聞不禁恍惚片刻,聯想起了長江流域廣為流傳的“走蛟”之事——出身四川、重慶一帶、住在長江岸邊的人,相信一眼就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說蛟鬼上岸是潮災摧殘海岸,那麼走蛟入海就是洪水肆虐內陸,兩者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共同點。傳說蛟龍自帶三尺浪,在深山大澤中潛伏修煉千年,等到道行深了,便會沿著長江,順流而下洄遊大海,一路上卷動千層巨浪,萬噸暴雨,龐大的身軀隱藏在水底河道擊碎攔路河堤,可怕的怪力肆意毀壞沿途建築,所到之處便是萬丈的洪水泛濫。

在這些經不住細考的傳聞中,往往都是些原本很正常的水流,忽然間就卷起了驚濤駭浪,緊接著堅固無比的河堤大壩,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從底部摧毀,隨後四處洪水肆虐無狀,良田千畝淹沒殆儘,期間還會有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伴隨清晰可聞的龍吟或牛哞聲響徹。

這些都是很離奇詭譎、很難詳細解釋的事情,故而許多老一輩住在江河岸邊的人往往相信,長江之所以發大洪水,就是潛伏在水底的大龍興風作浪。

這類傳說究其根源,無非是南方一些地區原本堅固的河堤大壩,無緣故地突然間坍塌崩垮。後在某些神智恍惚的目擊者添油加醋描述後,事情才因眾說紛紜,逐漸離奇詭異到了極點。

但這些本來不過是鄉野間荒誕不經的傳聞裡,似乎總有些如出一轍的線索在埋布,人們都說等洪水消退之後再去看,就會發現河道間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線痕。就像是深藏洪波的河床底部,曾經有蟒蛇一類的龐然大物東西遊過,可痕跡深入地下好幾尺,不知道竟是怎樣龐大的蛇類,才能留下如此巨大的壓痕……

以江聞的內功修為,自然能夠辟開天地玄關與外界交感,玄之又玄地體察到了駱霜兒所處位置的氣息,但真正麵對著重壓的駱霜兒才真正知道其中恐怖,瞳孔中的情緒也逐漸消融。

此時,駱霜兒已經孤身一人來到岸邊,縱身飛躍輕巧如燕,才幾個起落就穩站在一塊巨石之上,那霜雪般的身姿傲立於瀚海之間,映襯著無窮無儘的暗色,仿佛是世間一抹永遠也不會消褪的素彩。

她的眼神澄淨無比,纖塵不染的模樣足以映射出她心靈的空鏡,如果內心隻是單純如白紙,那麼一點朱砂黛石就能點染留痕,唯有空淨到如皎月一般,才能一絲不漏地把全部情感反射。

袁紫衣可能也沒有發現,她之所以如此喜歡和駱霜兒呆在一起,是因為袁紫衣總能在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內心情不自禁地就生出了關愛憐惜的想法,兩人相處之久,她卻從沒聽見過駱霜兒做出她料想之外的反應。

心境圓融,纖塵不礙,駱霜兒此時也染上了沸海洶湧的氣息,隱隱與江天融為一體,心中卻漣漪不生毫無惶恐,隻是佇立在岸邊靜靜地等待。

她在等,因為隻有一次機會。

另一邊,原本躲在廟裡的傅凝蝶和袁紫衣也趕了出來,來到了江聞所在的高崖之處浴日亭中,有些緊張地眺望著東南方向。

“師父,駱姐姐不會有事吧?海裡真的會有蛟龍吃人嗎?”

傅凝蝶神情緊張地看著南海方向,總覺得那抹渺小的身影隻需要一個浪頭襲過就會被抹消,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裡,連忙抓著江聞衣襟問道。

江聞攤開雙手,並沒有直接回答。

“蛟龍之事有沒有,這誰也說不準,可你若是問我這兒有沒有風險,那必然是有的。凝蝶你讀書不少,‘潛鱗有餓蛟,掉尾取渴虎’的典故,你聽過沒?”

江聞如此這般地說著,同時也是在說給神遊物外的袁紫衣聽,“那是前宋紹聖元年,東坡居士被貶離這裡不遠的惠州任寧遠軍節度副使的虛銜,與兒子蘇過遊覽當地白水山,就曾親眼見識過蛟龍之惡。”

“師父,你說的是不是東坡先生寫的《遊白水書付過》?這不過是一些遊覽的漫筆,哪有師父你說的這個故事?”

傅凝蝶疑惑地看著江聞,卻發現江聞的表情十分古怪。

“我也是在會仙觀某部孤本裡看到的,故事頗為荒誕離奇。那是一隻老虎來到水潭飲水,潭中的蛟龍認為這隻虎侵犯了自己的領地,就跳出水麵與虎搏戰,結果渴虎不敵餓蛟,被‘尾而食之’,即用尾巴擊昏纏起吞吃了。東坡居士據此作詩道‘潛鱗有餓蛟,掉尾取渴虎‘,我猜是蘇家後人覺得這個詩句荒誕不經,正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故而才被刪改剔除,以至於如今的文集隻字不存了。”

“東坡居士出身四川眉山,對於蛟龍之事按理說不會道聽途說,這隻言片語說的就是水邊之險,而駱姑娘此次最險之處,就在於如何不下水將蛟鬼引出來,唯有想辦法引其出洞,才能避免像渴虎那樣,被餓蛟纏在主場尾而食之。”

江聞神色有些嚴峻地看著遠處,發覺駱霜兒仍悄無聲息地站立在原地,依然視眼前惡浪拍案如無物,連忙阻攔住蠢蠢欲動想要下山助陣的袁紫衣。

“為什麼攔著我?”袁紫衣不滿地問道。

“袁姑娘稍安勿躁,如今駱姑娘到水邊這麼久可能以身為餌,我們誰也不能插手,一定要確保她所走的每一步都穩在計劃之中。”

就像為了證明江聞的說法,枯立許久的駱霜兒在此時忽然動了起來,她麵對著眼前凶狂至極的江水,忽然拋出了兩塊碩大怪異的類人型骨骼。

兩塊白猿的屍骨緩緩沉入水中,起初尚沒有絲毫異樣,就像尋常的船木、堅石沒入水中,甚至濺不出半點水花。

但片刻之後,原先洶湧的海水忽然沉寂停頓,隨後更不知為何,冰冷的水麵上開始哧哧作響,仿佛白猿屍骨與海水正犯起某種難明的化學反應,在水中激烈碰撞衝突著,深暗渾濁的海水毫不留情地想要銷蝕白猿屍骨,一道道青煙就從海麵上飄蕩了起來,經久仍繚繞不去。

江聞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猜不透這貌不驚人的白猿屍骨為何如此神異。他從一道道逆卷倒流、沉波潛影的反常現象裡,察覺到了沸海中的一絲慍怒之氣,似乎眼前的“沸海”活了過來,真的開始被猛火煮沸,幽暗水底也鼓出一個又一個碩大的氣泡,連天蔽海、密密麻麻地出現,竟然布滿了南海古廟前的每一寸海麵!

“師父,在那邊水底下……好像有東西要出來了……”

傅凝蝶打了個哆嗦,她已經看見深沉的海水底下冒出無數的黑影。隻見這些潛影比浪濤更深邃,比魚鱉更顢頇,比水草更怪誕,就像一艘艘載滿了鬼祟不祥事物的小船,轉瞬就已經正麵包圍住了孤身一人駱霜兒。

僅僅是片刻,水花揚起的輕微聲響就此起彼伏,即便隔著遙遠距離,江聞他們也能從讓人汗毛倒立的恐怖畫麵裡,清清楚楚“聽”見這些讓人不安的撲騰聲響,每一聲似乎都直接於鼓膜上敲響,再沿著骨骼傳導到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化作不可遏製的顫栗。

因為此時寬闊的海麵上,無數怪誕的黑影終於顯露出真容、仿佛有數以萬計的人正從海底衝向水麵,掙紮著想要喘氣呼吸。可隨著寒冷空氣的吹散薄霧,那些冰冷的死物紛紛露出水麵再無遮擋,它們的身軀早已僵硬腐爛,有的穿著古代風格的衣服,有的纏著一些破碎的爛布條,更多的則是無頭缺胳膊少腿統統少了一截手臂,樣貌無比駭人。

“好多死人!”

袁紫衣麵色發青說道,浮海群屍的恐怖場麵著實讓她無法接受,更不懂為何忽生變故。她想要再問問江聞知不知道,卻發現江聞的表情有些詭秘,赫然像是景象竟在他意料之中。

可這樣的場麵如何能讓人接受?!

海麵上有無數的死屍整齊飄蕩著,他們除了鈣化的外殼,內部能被微生物腐蝕的部分已經徹底消解,最終總的質量越變越輕,僅剩下白慘慘且栩栩如生的人殼。無數的浮屍躲在幽綠的水中順水而行,男屍前傾,女屍後仰,僵硬地隨著水的流動而起伏,好像活人一般詭異,赫然是一具又一具身體僵硬無比的僵屍!

言語無法表達的詭異氣氛頓時飄蕩於沸海之上,這些僵屍已經越來越近,相隔遙遠也能看見周身裸露的肌體呈灰白蠟樣,四肢僵硬屈曲,皮外結了層薄冰似的屍蠟,所以皮膚才逐漸變成統一的灰白。

無數詭異僵屍在海麵的渦旋中沉浮、飄動,與駱霜兒僅剩咫尺之隔,乃至於隨時都能觸摸到她的鞋尖。

“這樣的浮屍我似乎見過,樣子竟和荔枝湖的見聞類似……”

江聞與袁紫衣對視一眼緩緩說道,卻發現駱霜兒似乎毫不在意,繼續將手中剩餘的白猿屍骨拋入水中,引發著更大的洶湧波濤,也吸引著這片大海底下的無窮恨意,海麵僵屍也持續不斷地出現,並且隨著海潮循環起伏,一點一點向駱霜兒靠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

“這不對,水底怎麼會藏著這麼多死屍?!”

被驚住的袁紫衣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咬緊銀牙對江聞說道,“章丘崗村攏共也沒這麼多人!況且這裡的海水也不算深,平日裡漁船貨艇肯定經常往來,怎麼可能不被人發現?!”

“袁姑娘你說的不差,這些浮屍的來曆恐怕另有蹊蹺……”

江聞負手站在浴日亭中,斜睨袁紫衣一眼緩緩說道,“至於你說的往來船客沒有發現的事情。依我說除非白猿屍骨是個引子,讓如今的水底不再是往常的水底,改通向了某個難以言狀的地方……”

江聞緩緩轉身,果然看見了削瘦跛腳的應老道出現在了不遠處,正沿著山道往浴日亭中趕來,隨即笑著說道。

“應老前輩,我等了這麼久,你為何姍姍來遲也?”

駱元通口中所說的兩條路,江聞已經做出了選擇,而應老道也約好了會和他在這裡彙合,一同鎮壓蛟鬼,如今遲到許久終於出現了。

許久不見的應老道蒼臒模樣此時更加憔悴,老眼見到陰沉天氣裡微弱的光線都有些刺痛。原本的他應該是身處南越文王墓中,試圖破解尚可喜孜孜以求的長生之秘,顯然還不適應外麵的光亮,可他如今竟能悄無聲息來到這裡,所代表的就是……

應老道長長歎了一口氣“讓江掌門久等了。我那孽徒耍了好些手段處處不留餘地,把廣州城下的密道改的麵目全非,幸好老朽還有駱家相助,內外兼修,這才能把密道重新打通。”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遠在岸邊的駱霜兒,顯然他的脫困與白猿屍骨入水、海底僵屍上岸有明顯關聯,或著可以說是直接影響。

“想到不到駱姑娘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老朽差點就來遲了……”

江聞緩緩點頭“還不算遲,人來了就好。此時務必先讓村民們也從密道裡脫險,否則這南海古廟裡斷炊斷水,呆在這裡遲早都要被困死餓死。”

應老道胸有成竹地說道“江掌門放心,剛才老朽已經吩咐村民逐一離去,此時的要務還應該是鎮壓水底蛟鬼才是。”

但聽到這個話題,江聞卻帶著疑惑瞥了應老道一眼。

“老前輩,那被李行合篡改的密道已經恢複,那如今駱府中的墨龍碑也應該已經生效,可依現狀看來,為什麼隻驚出了滿海的浮屍?”

原本秦代船台冰夷像的密道通往南海古廟,卻被李行合篡改到了雷老虎的府上,此時能夠恢複就代表著多了一條逃生之路,至少閒雜人等都可以先行離去,剩下的人專心來鎮壓蛟鬼,但不管怎麼說,一切問題最終還是要著落在蛟鬼之上。

如果能製住這漫天霪雨,就算呆在原地也未必沒有生路,而如若製不住異狀,再怎麼逃竄躲藏也未必能活命,死生終究懸於一念之間。

“江掌門有所不知,這些宋屍潛藏海底幾百年,雖然可怖卻不會作祟。恢複廣州密道隻是開頭第一步,論及鎮壓蛟鬼之事複雜萬分,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了。”

應老道對於這個問題似乎早有準備,撚須說道,“你要知道蛟鬼並非這世上尋常之物,在常人眼中無形無質,不可捉摸,故而刀劍兵器水火之災都不能傷之,我苦思良久,才領悟出隻能以《太公金匱》中所載的厭勝之法破之——此術源流可溯至上古三代,自然威力無窮。”

江聞聽完點了點頭,雖然依舊不太清楚他們想要做什麼,心裡卻多了一絲的明悟,相比江聞原以為物理上的壓服鎮製,或許厭勝之法這種冥冥之中的克製調服更能起效,化為一種玄學上的鎮壓。

厭勝也叫壓勝、魘勝,是亙古相傳的一係列調局秘術的總稱。所謂壓勝,即【壓而勝之】的意思,具體指通過某些特有手段,去壓服一切對自己不利的人、物、事甚至不良運勢,暗壓經常淪為算計人的鬼蜮伎倆,而大勢上的明壓就是利用易學中的生克、象應等原理,來進行光明正大的調運布局。

這種方術在古代廣為流傳,如在秦始皇派屠睢入粵發現嶺南背山麵海、地勢開闊有“偏霸之氣”。特彆是城北五裡處有一座馬鞍崗,常有紫色的雲和黃色的氣升起,有人就說這是“天子氣”。

為穩固帝位,永葆秦朝,屠睢就派人去鑿馬鞍崗,以鑿斷廣州的龍脈,破壞廣州的風水,這本身就是壓勝術的一種運用。此事也並非虛構,至少《廣州記》的作者東晉裴淵曾說,在他所處的時代還看得到秦始皇鑿山遺處,堪能證明秦皇鑿山之事屬實。

更重要的是,秦始皇鑿斷龍脈的做法似乎起了作用,直到元末廣州才有了“天子”氣象。據史書記載,元末時增城人朱光卿起兵,建立了大金國;廣州人林桂芳起兵,建立了羅平國。

“應老前輩,據我所知這厭勝之法所需的鎮物,非得用被鎮壓物懼怕的東西才能起效,可水底蛟鬼無形無質,金木水火難以毀傷,又會怕什麼東西呢?”

“這個嘛,世間萬物相克相生自有玄機。”

聽清江聞的疑問,應老道沉吟片刻後,指著遠處駱霜兒所在的江畔說道“駱姑娘看來已經取出了白猿屍骨。此物乃是唐人鎮下之物,對於蛟鬼自然有克製之功,哪怕被孽徒設法破去,也仍留有些許餘效,故而此物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我出手布下的這處釣龍局,乃是鑒於南海古廟的風水形勢獨特,東江、北江和西江流向也都是指向廣州府,三水彙集在大明堂後於此地入海,隻要能借機釘住七寸要害,則蛟鬼縱使凶威萬丈,此時也將寸步難行。”

江聞愕然地看向應老道。

“等一下,怪不得疍民說龍屍未腐就會化為蛟鬼,駱元通也說這蛟鬼就是廣州城下的龍氣……這座南海古廟建在這裡,竟然也是為了將龍氣緊緊地釘縛住?”

應老道喟然歎道。

“正是如此,秦皇當年斷龍毀穴本就是極不明智的做法。他們聽信術士之言大肆開掘,殊不知挖山鑿溝頂多能讓‘山龍’的氣脈受傷,若想要徹底毀掉‘山龍之氣’,沒到移山掘地的程度是絕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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