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漢帶著顧亮與許靈均一家交談許久,在太陽下山之時雙方終於達成了共識,顧老漢決心和村裡人共同護送他們一家去湖州。作為報答,許家屆時得遵守承諾,讓他們一村人在當地安家落戶。
為了以防萬一,顧老漢還很慎重的讓顧亮取了筆墨來,將他們雙方之間的約定寫了一份契約,同時自己和許靈均在契約上畫了押,以免到時候人家不認賬。
契約一式兩份,許靈均手持一份,顧老漢手持一份。顧老漢將已簽字畫押的契約小心翼翼的疊好收進了胸口衣服裡,準備明日一早拿著這份契約和村裡人商量離開故土、遷往外鄉的事。村裡人都軸的很,如果沒有一份實打實的保障擺在他們麵前,即使他這個在村民心裡頗有份量的裡正,也依然勸不動他們,畢竟有幾個人願意拿著自家的未來去賭呢!
顧老漢將契約收好後,向許靈均鞠了一躬,有些慚愧的笑著說道“不好意思了,許小少爺。舉村遷去外地的事太過於重大,我這個裡正也做不了全村人的主。我隻能將醜話說在前麵,提前為村裡人謀一份保障,所以剛剛說話商量事情上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許靈均聽見顧老漢這麼說,連忙回了個禮表示沒關係,說事關重大,立契約是應該份,並稱讚顧老漢是個一心為民的好裡正,蘭溪村的村民有他是全村的福氣。
一老一小互相禮貌了半天,直到顧亮覺得天色已晚,再點燈容易被外人發現此地,兩人這才各自分開,各乾各的事去了。
“這老頭也真是的,想當初我們許家幫了他們家多少的忙,如今我們落難了想求他們乾點事,他可倒好,不僅說這說那囉裡吧嗦,還讓你簽字畫押上了,說的像我們騙他似的。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如逃去縣城,答應給他的條件都夠找一群鏢師護送我們到你父親那裡了。”看到顧家人走後,許靈均的母親曹氏忍不住的對兒子抱怨道。顯然,他對於顧老漢的舉措是不滿的,覺得雙方太過於正式,像是交易一般,完全不顧兩家交情。
對於母親的私下抱怨,許靈均皺起了眉頭,心中對於母親的話有了一絲不滿。畢竟此事一開始是他們一家求彆人去的,彆人並沒有打算做這件事。而當彆人答應了,補充了些提前說好的東西,自己這邊又覺得不行心生埋怨,反倒顯得他們這邊小氣。於是,許靈均帶著一絲埋怨的語氣說道“娘,你彆說了,如今他們肯冒著風險答應護送咱們回父親那裡已經頗為不易了,人家和咱們簽署契約也是應當的。他們隻是給自己一個保障,我們又何必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呢!”
“孫子,你說的對”對於孫子的話,許靈均他奶劉氏十分讚同,欣慰的對他誇獎道。她輕輕地將孫子喚至身前,語重心長地囑咐道“乖孫兒啊,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咱們家往昔給予顧家的援助,那僅僅是舉手之勞罷了,於我們來說著實耗費不了多少精力與氣力。然而現今呢,我們期望顧家幫忙完成的事情卻截然不同,這可是需要人家豁出性命去冒險的呀!所以說呢,咱們萬萬不可強硬地逼迫他人去回饋我們。
哪怕站在旁人的角度來看,我們曾經為他家所行之舉,跟他們即將回報給我們的事情相當,但我們依然絕不能夠蠻橫地強求他們去踐行。打個比方吧,就如同你拯救了一隻小鳥兒的寶貴生命一般,你絕對不可以懇求某一天要求這隻鳥兒反過來拯救你的生命啊!畢竟,當初救下它不過是你順手而為罷了,可對於它而言,想要營救你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呐!”
許靈均聽後,對於阿奶的話十分讚同,並表示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許靈均他娘聽著自家婆婆所言,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愧疚之意。她暗自思忖著,方才竟因簽署契約這種煩碎瑣事而對人家心生芥蒂,實在顯得自己過於狹隘與小氣了些。尷尬的她趕忙伸手將那碗顧家剛剛送過來的小米肉粥小心翼翼地捧起,並穩穩當當地放置在了婆婆眼前“娘,您嘗嘗這碗粥吧,味道可香著呢!”
劉氏看著這碗還散發著熱氣的小米粥,想到這兩天顧家對自己的照顧,當即嚴肅的說道“這兩日顧家對我家的照顧你們也看到了,不僅醫治了我的傷,還留我們在此處避難,吃穿用度都是拿他們家最好的給我們,光是這些他們顧家就足以回報了我家的恩情,以後再也不能拿恩情要挾顧家了,知道了沒有!”
劉氏在許家是輩分最大的女眷,又是內宅當家的,她的話份量極重,所以見她如此嚴肅,曹氏和兒子侄子三人立馬很有規矩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就連曹氏懷裡的女兒也奶聲奶氣的跟著一起說了,整個場麵顯得格外鄭重且有序。
相對於許家這邊的井然有序,蘭溪村村民那邊可就熱鬨了。
為了照顧許家幾人,顧老漢特地給他們在豹子凹選了一塊較為安靜的地方安置,以免行為粗獷的村民嚇到了許家兩位深宅婦人,特彆是那些隨地打赤膊的漢子。所以許家與蘭溪村的村民還是隔了一些距離的,同時也方便顧亮給許家他們一些‘特殊照顧’,譬如加了肉的小米粥。
在蘭溪村村民這邊,裡正同意和許家幾人一起遷去外地的事情已經流傳開了。就這麼大的地盤,又這麼大的事,再加上顧家也沒準備瞞,顧老漢帶著大寶爺爺他們下山時就和他們幾人講過此事,下山回村裡看看也是讓他們死心,所以遷移的事不用顧家說,村裡每個人就都知道了此事。
事關蘭溪村的每一個人,他們想不討論都不行。事出突然,又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今夜注定每一個蘭溪村人都會一夜無眠。他們和顧亮一開始的想法一樣,不斷推敲著走和留各自的好處,生怕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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