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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的鮮血滴入眼睛,讓蝙蝠俠的視野開始變得朦朧起來,在一片猩紅當中,他看到,一隻手伸到了他麵前,然後撿起了光圈。
緊接著,一雙皮鞋進入眼簾,麵前的人緩緩蹲下來,手裡拿著光圈,朝地下狠狠一磕,光圈嵌在了公路的路麵裡,消失了整整一半。
蝙蝠俠用儘全身力氣向側麵翻滾,從地上爬起來,保持半跪的姿勢喘息著,他再次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席勒的臉,他看到,對麵的教授推了一下眼鏡,說
“酗酒、酒駕、夜不歸宿,飆車、炸街、半夜擾民……蝙蝠俠,如果你最近真的很有空,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把之前沒交的作業交上?”
蝙蝠俠咳嗽了兩聲,他發現,自己的唾液當中有血絲,但並沒有感覺到肺部的疼痛,他懷疑可能是在之前的撞擊當中口腔出血,他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有些搖搖晃晃的走向蝙蝠車。
席勒並沒有阻攔他,而是看著他非常費力的將那輛已經翻過來的蝙蝠車又翻了回去,然後重新坐到了駕駛室裡。
蝙蝠俠眯著眼睛,想要踩下油門,下一秒,一個光圈就嵌在了擋風玻璃上,距離蝙蝠俠的鼻子隻有不到十厘米。
瞬間,蝙蝠俠的酒就醒了一大半。
“教授……”蝙蝠俠的聲音非常低沉,他出聲的時候,嘴唇甚至沒有動,這個單詞就像是從他的肺裡直接擠了出來,帶著令雨水都為之顫動的共鳴。
“你想要開車去哪裡?”席勒站在蝙蝠車的前麵問道,經過剛才那場劇烈的車禍,蝙蝠車的車燈已經不亮了,因此,蝙蝠俠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要回韋恩莊園。”蝙蝠俠回答道。
“你打算就這麼回去嗎?你知道阿爾弗雷德今年多大了嗎?知道他看到你這一身血會是什麼心情嗎?”席勒收回了光圈,然後拿著光圈照亮了周圍。
這裡是哥譚出城的公路,但是並沒有離開哥譚市的範圍,但已不再有城區那樣繁華的景象,也因此雨聲變得更明顯。
十分鐘後,附近一條小巷街道的屋簷底下,蝙蝠俠坐在台階上,手裡抱著光圈照明,席勒站在他身後,給他的腦袋纏上繃帶。
“你……你看到她了嗎?看到那個……”蝙蝠俠說到這裡的時候,就停下了,似乎是不願意說出那個單詞,但席勒卻直接說“是的,我看到那具屍體了。”
“那是個可憐的孩子,遭受過很多虐待,過度的營養不良,大大的增加了她夭折的概率,說實話,她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不。”蝙蝠俠搖了搖頭說“是我沒有看好她,我以為她沒有什麼反抗能力,所以我根本沒有檢查她臥室的窗戶,我沒想到她會從那裡跳下去,她本來已經很虛弱了,哪怕是二樓的高度,對她來說也太高了。”
“我也沒有看好愛莎,愛莎嚇到了她,讓她呼吸梗阻,在她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我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
席勒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你把這一切,歸咎於你沒有更完善的計劃嗎?”
“不是嗎?”
席勒歎了口氣,剛要開口說話,蝙蝠俠就說“是的,我應該在接他們回來之前,多了解兒童心理學有關的知識,不應該那麼頻繁的給他們換環境,應該先使用一些醫學手段,為他們補充營養,提高身體素質……”
“我不應該把她一個人帶回莊園,起碼應該讓她有一個同類,第一個晚上,我應該陪她一起度過,而不是放她一個人在那裡撬了一夜的窗戶……”
蝙蝠俠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低沉,他說“我想到了她可能會逃跑,但我沒想到她會從窗戶跳下去,我沒有想到她敢這麼做,我應該知道,受了刺激的病人,是不會被恐懼情緒所限製的……”
“我應該在接她回來之前,就告訴迪克和愛莎,讓他們不要嚇到她,在她跑出去又回來之後,我應該第一時間采取措施為她保存體溫,而不是站在那裡和誰理論……”
蝙蝠俠就像憋了很久一樣,借著重新翻湧上來的醉意,他語速飛快的說著“迪克也是這樣,他不願意回家,是因為我沒有考慮到他可能不喜歡現在的這個環境,他可能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轉學,他可能更喜歡和合唱班的孩子待在一起……”
“這一切本來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去解決。蝙蝠俠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上的血漬,說“如果我去仔細思考,那我本來可以避免這些事的發生。”
“你為什麼不允許自己犯錯?”席勒問道。
“因為她死了,那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的生命,任何人的生命,都不應該被作為代價,為另一個人的錯誤買單。”蝙蝠俠張了一下嘴說“如果蝙蝠俠做錯了,就會有人因此而死,那和因罪犯而死,又有什麼區彆呢?”
“你希望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你的計劃當中嗎?你希望自己永遠不會犯錯嗎?”席勒問道。
“當然是的。”
“你覺得,是什麼驅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席勒又問道。
酒精不斷侵蝕著蝙蝠俠的大腦,不常喝酒的人,總是更容易醉。
甚至不用席勒去催眠,蝙蝠俠就已經自然而然的進入到了一種催眠的狀態當中,他的眼前開始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光怪陸離的景象,讓他感覺到渾身發冷。
“蝙蝠……是蝙蝠。”蝙蝠俠回答道“在某一天的晚上,有一群蝙蝠從窗外飛過,我聽到他們對我說,你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去拯救這座城市……”
“是恐懼在驅使著你這麼做。”
席勒說道,心理醫生非常擅長解讀病人口中的一些奇怪的意象,比如毫無關聯的兩件事物、一個聽上去像童話的故事,甚至是那些令人惡心和感到不適的幻想,他們都代表著病人的一些情緒。
席勒問“你對於超出你計劃之外的東西感到恐懼,那麼,你是為計劃之外可能會產生的壞結果,而感到恐懼,還是為這些壞結果,可能對你的完美身份造成的破壞,而感到恐懼?”
蝙蝠俠似乎沒有聽懂這麼一長串非常複雜的話,他一直在沉默著,努力的擺脫著那些重新翻湧上來的醉意,但他喝的酒太多了,他的努力毫無作用。
“蝙蝠俠?蝙蝠俠?”席勒在叫他,但蝙蝠俠已經沒有反應了,他已經進入了一種意識模糊的狀態,俗稱就是喝酒喝到斷片。
席勒那一長串的問句,成為了最後的催眠曲,在一個黑暗的小巷街邊,在一夜的滂沱大雨中,蝙蝠俠就這樣睡著了,這說明,他是真的醉了。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哥譚春天的每一個早上,都是同樣的春寒料峭,布魯斯從床上坐起來,在他起身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劇烈的頭疼。
翻身下床,來到窗邊,打開窗戶之後,冷風吹過他的鬢角,讓他感覺清醒了不少。
在推開房門之前,布魯斯停頓了一下,他感覺到了一種無端的恐懼,他害怕,他打開門之後,沒有看到阿爾弗雷德的身影。
但在幾秒鐘之後,他還是推開了門,然後他聽到了壁爐裡木柴旺盛的燃燒的劈啪聲。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在來到樓梯前的時候,他看到了阿爾弗雷德正拿著撣子打掃電話上的灰塵。
他帶上了布魯斯許久沒有見過的鹿皮手套,這讓他的動作看上去不那麼靈活,但布魯斯握在扶手上的手還是抓得更緊了,在冷空氣當中,一種情緒開始醞釀。
“哦,老爺,您醒了?早上好,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去用餐了。”阿爾弗雷德微笑著對布魯斯說道,就仿佛昨天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可布魯斯的記憶在告訴他,昨天發生了很多事,而他現在必須得知道結果,於是他問“愛莎呢?她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