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清瘦的身影,坐直了身子,璀璨的雙瞳望了過來。
微顰的眉間,尚帶有鬱鬱寡歡的氣息,視線雖然凝結望來,但眼中神采依舊有些朦朧不清。
人明顯還處在尚且不太清醒的狀態。
雖是如此,她卻已經下意識舒展四肢,將蜷縮著的雙腿,從座榻放下。
直到雙足落地,雙手支撐著座榻,正欲起身朝聲源走去。
忽覺頭腦一陣清明,這才從如醉如夢的狀態脫離。
直至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
眼中褪去朦朧神色,眼神也變得清明銳利起來,她望向鐘離。兩雙相似的金色眼睛,隔著並不算遠的距離,遙遙相望。
源琢月麵上表情幾番變化,是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複雜。
而她想問的話,都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但源琢月定定著望著鐘離半晌,金珀般的眼瞳眸光閃爍,最終隻是吐出一句:“你過來了啊,是準備開始上課了嗎?”
她並沒有去追問,在她被迫陷入昏睡之前,她所渴求的‘真相’究竟為何?
她也並沒有去質問,鐘離為何要將她弄暈過去。
看上去似乎情緒穩定,態度也是依舊。
鐘離敏銳的察覺到了,源琢月平靜的表麵下,暗藏的鬱氣。
源琢月心裡不高興,但不說,一個人默默地在那生悶氣。
但源琢月真的很好懂,也很好哄。
隻要稍微對她釋放一些友善訊號,她就會輕而易舉的接納、回應這些在她看來珍重的情誼。
隻因源琢月的道德感較高,甚至於有較為過盛的責任感。她會去審視關注自己的言行舉止,會在意自己的言語行為會不會讓他人感到不適,會在意自己的言論會不會在無意之間戳中彆人的痛處,會因此感到自責愧疚。
她大多時候都先是自省自身,而非首先去責怪彆人。
過去的成長經曆中,父母、家人、朋友、老師,用了二十多年的時光,將她塑造成了一個善良的人,一塊細心雕琢的無瑕美玉。
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弱點。
源琢月的善意,很容易就會化作刺向她的尖刀,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而現在手持刀柄的是鐘離。
鐘離會利用源琢月的善念,在背後稍微搞一些小動作,但並沒有將自己的思想強加於她的打算,也並沒有強行去扭曲她的三觀的想法。
麵對源琢月的提問,鐘離搖了搖頭,在她略微有些訝異的眼神中。
鐘離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想出去看看嗎?這個夢境所構造的是古時的璃月。”
源琢月是真的有些意外,按照鐘離之前的態度,原以為會直接經曆學習加挨打的模式,沒想到還能有遊玩這一選項。
而更令她意外的是,鐘離之前對過往的經曆諱莫如深,源琢月也是有好奇心的,但在經曆那些夢中碎片一樣的場景之後,源琢月就更不太敢向鐘離提這些了。
這是鐘離第一次主動提及璃月。
那這個夢境裡就應該不會有讓他感到不快的存在了。
源琢月不由得麵上帶起來好奇與探究,還有遏製不住的興奮與雀躍,這一次她乾淨利落的從座榻上下來,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衫,就已經走到了鐘離麵前。
看著鐘離還未收回的手,猶豫片刻,抬手握住,就等著鐘離帶自己出去玩。
鐘離輕輕回握住,這一隻在夢境中又重新變得溫暖的手,像是握著一團燭火,而非夢外像是握著一塊寒冰。
其實兩人雖然一直處於較為親密的距離,但實際上鐘離鮮少主動去直接對源琢月進行肢體上的觸碰。
源自靈魂上使他感到安寧的親密聯係,令鐘離在與源琢月的相處中,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些,免不了升起了些許獨占欲。
源琢月對他的理解、關心、包容,令鐘離有一種被視如拱璧,被重視的感覺,便想要渴求更多。想要從中得到更多,情感上的回饋。
更因為他們本該就是屬於一體,是缺失互補的另一半,因此不由產生了像這樣自私的情緒,覺得對方應該是隻獨屬於自己瑰寶的占有欲。
即便是他清醒也能清楚的認知到,沒有誰能完完全全的獨占誰,亦或是占有誰。
鐘離仍是任性的一步步試探著源琢月的底線。
他清楚自己心態、情緒上的異常變化以及背後的原因,卻也並沒有因此調整自身心態的打算,甚至肆意妄為放任這樣強烈的占有欲,任其肆意發展野蠻生長。
但鐘離仍是克製自己的行為,即便他與源琢月之間的關係算是親密,依舊約束著自己不要做出一些僭越行為。
避免因為他的某些舉動,令源琢月感到壓迫、不安。
即便不是第一次交握,鐘離仍覺得源琢月太瘦了,被包裹著的那隻手,並無多少肉感,能夠輕易的感受到被皮肉包裹住的纖細易折的骨骼。
鐘離配合著源琢月的步伐,領著她穿過了亭台水榭山石花草,走到了宅院的大門處。隔著一扇門,都能聽見外麵傳來的鼎沸人聲。
鐘離卻沒有動作,而是示意源琢月去推開這扇閉合的院門。
源琢月不明所以,仍舊是選擇照做,手隻是輕輕搭在門上,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這扇門便被輕易推開。
華燈初上,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