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白了她一眼,道:“你也要對我凶啊,你凶我可不怕。哼哼,本姑娘穿上命婦禮服,先辦你一個不敬之罪。”
“哎呀,不要啊大老爺。”
丹娘黏在了鹿溪身上,嬌滴滴的作戲:“大不了今晚人家給你侍寢好啦,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鹿溪勾住丹娘的下巴,努力做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嘿嘿,這還差不多。小娘子你這嬌俏的模樣兒,真是我見猶憐啊。待今晚赴了李夫人之宴,你就隨老夫回家去吧。”
丹娘羞答答地低頭:“還請大老爺憐惜則個。”
兩人笑鬨了一陣,丹娘道:“天色不早了,咱們這就過去吧,不好讓我乾娘等著。”
鹿溪與她挽手而行,隨口問道:“聽說李夫人還有個女徒弟今晚要過來,你跟她熟麼?”
丹娘搖頭道:“我不曾見過。聽說她那徒兒是她在繡坊住時認下的。”
“卟嗵!”身後忽然傳來一點動靜。
鹿溪和丹娘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二人正要繼續走,忽然又站住,麵麵相覷。
鹿溪疑惑地道:“好像有點兒不對。”
丹娘輕輕一拍額頭,便揚聲喚道:“青棠,青棠?”
後邊地底下,傳出了一個悶悶的聲音:“人家不小心掉坑裡啦,師父你快來救我……”
……
原臨安府尹,如今的戶部尚書曹泳,自從被禦史彈劾以後,就居家待參了。
這是規矩,被彈劾的官員要暫時賦閒,查清真相以後,再決定是治罪或者複職。
不過他人雖待在家裡,其實也沒閒著。
他一麵不停地四處送禮疏通,一麵派出人手打探消息。
然而,他得到的消息對他越來越不利,這讓他深感不安,今晚連飯都沒吃。
曹泳治家素來嚴厲,就連正妻都不敢來勸他,最後大家一起推了最得寵的七夫人出來,提著食盒,硬起頭皮去了書房。
曹泳呆坐在書房裡,眉頭緊鎖著。
七夫人提著食盒進來,小心翼翼地近前,輕聲喚了一句:“老爺……”
曹泳抬眼看了看她,輕輕歎一口氣,疲倦地擺手道:“我不餓,拿走吧。”
七夫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老爺若是為難,何不向秦相求助呢,畢竟老爺是為他做事的。”
“他?”
曹泳冷笑一聲:“秦相現在忙著撇清自己呢,他已經顧不上我了。”
七夫人緊張地道:“不會吧?他……前幾日不是還大駕光臨來見過老爺你嗎,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前些時日,今科大考出了結果。
新科狀元張孝祥,年僅二十三歲,領袖群倫,奪得文魁。
秦檜便動了招攬他的心思,於是紆尊降貴來了一趟曹府。
秦檜的意思是,想勸說曹泳把新科狀元張孝祥納為女婿。
曹泳的女兒曹妙年方十三,已經可以嫁人了。
如果新科狀元能成為曹泳的女婿,那這支潛力股就等於抓在他手中了。
況且張孝祥作為狀元是有相當的號召力的,如果他肯投靠秦氏,就會吸引更多的人才投效。
可惜,張孝祥一口回絕了。
曹泳苦笑道:“到了秦相這等身份地位,哪還有什麼翻臉不翻臉的說法,隻有利弊得失的權衡罷了。”
七夫人氣憤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咱們罷官為民,回家養老去。”
曹泳“嗤”地一笑,道:“我就怕……,嘿嘿,‘吾欲與若複牽黃犬,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曹泳這位七夫人是讀過書的,曉得這句話的出處,頓時變色道:“老爺,真有這麼嚴重嗎?咱們大宋不是不殺士大夫麼?”
曹泳輕笑道:“誰說的,你是想說那塊太祖誡石?誰見過它?沒人見過,又如何用它來約束想要犯戒的君父呢?”
“這……”
曹泳譏誚地道:“那不過是讀書人編出來的一個小把戲。夢想著能給現在和以後的天子們,都套上一個‘你如此優容我那就是明君,你不如此優容我就是昏君’的嚼頭罷了。”
曹泳淡淡地道:“我大宋律法中從來沒有這麼一條。太祖時,因貪汙受賄“棄市”而死的文官一抓一大把。
太祖曾言:犯吾法者,唯有劍耳!他會立一塊誡石,不許殺違法之人?
隻不過,我朝為避前朝軍人之禍,定下的國策便是重用士大夫。長此以往,風氣便成了。
所以對士大夫格外優容,輕易不加刀兵。可是隻要動搖了帝王權柄……”
說到這裡,曹泳的臉色陰沉下來:“那就,六賊必須死。太學生陳東、名士歐陽澈也必須死了……”
七夫人強笑道:“可老爺你……你又怎會動搖了帝王權柄呢。”
曹泳瞥了她一眼:“我是不能,可秦相能啊!我怕的是……官家殺雞儆猴……”
七夫人聽了,不禁手腳發軟。
她不敢想象,如果老爺死了,她該怎麼活。
七夫人扶著書案,忽然看到一旁貼牆放著的一排博古架,看到下邊的櫃子時,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老爺曾在那裡放過一隻金貓!
七夫人急道:“老爺,你不是說,有個‘有求司’神通廣大麼?為何不請‘有求司’幫忙度過這場生死大劫呢?”
“嗬,如果秦相都救不了我,‘有求司’……”
曹泳突然目光一閃,他想起在鳳凰山上望海樓中觀潮時的一幕情景了:
有求司接引使楊沅和恩平郡王稱兄道弟,談笑風生!
如果恩平郡王是“有求司”的人,亦或者與“有求司”關係密切,那麼或許有可能……
曹泳的眼睛亮了起來。
“不錯,我明日……,不,現在就叫人去喚徐海生來,不不不!為老夫更衣,老夫去臨安縣,讓那徐海生馬上把‘有求司’的人給我找出來!”
曹泳拍案而起。
他沒有“有求司”的聯絡方式,上次和“有求司”打交道,就是臨安縣令徐海生把那位接引使帶來的。
現在他要見“有求司“的人,自然也得通過徐知縣。
曹泳一邊張開雙臂,讓七夫人幫他換上便袍,一邊吩咐道:“你喊上夫人,去寶庫裡取些金銀出來,這是要保你男人的項上人頭,不要吝嗇……”
七夫人為難地道:“老爺,這幾日為了疏通門路,現金銀支出了許多,剩下的……,夠用嗎?
咱們上次請‘有求司’出謀畫策,隻是解決秦相家的一點小事情,尚且花費不菲。
這一次可是要解決連秦相都解決不了的大事情呀……”
曹泳一怔,這才想起,這幾天確實花錢如流水。
他思索了一下,便又吩咐道:“先尋些珍貴的器玩出來應急。另外,把我在日本博多的‘股契’拿出來……”
曹泳喃喃地道:“‘有求司’若果神通廣大,日本國的生意想來他們也是做的。那麼我這價值連城的‘股契’,想來就可以打動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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