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讓眉和於吉光把靜海和尚、吉田政廳官等一行人接上碼頭,驗了國書,送進館驛安頓。
對於隨行人員中的日本樂伎,館驛人員還是挺好奇的。
不過,隻看了一下,他們就不敢再看了。
那慘白的一張臉,臉上還有兩個紅圈圈,定睛一看時,有種太奶墳頭上的紙人突然活過來的感覺。
於吉光陪同正使杜讓眉,把日本使者讓進館驛,安排食宿,又讓陳力行、毛少凡和大楚去確定好明早的護航船隊。
他還派人連夜回臨安,先去班荊館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
一通兒忙碌下來,已經到了後半夜了。
館驛中一處規格一般的館舍內,已經洗去臉上厚厚的白粉,恢複了柔美素顏的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並肩站在窗口,凝視著館舍中安靜的夜色。
“不知道姬香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小奈輕輕歎息了一聲。
她用的是漢語,在這裡如果被宋國館驛裡的人聽到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她反而不擔心。
倒是這支使團隊伍,裡邊多是忍者,有些話反而更不便叫他們聽到。
一路行來,她們已經了解過了,除了靜海和尚、吉田政廳官這種上流人物,使團中會說漢語的隻有她們兩個,所以有時候用漢語說話,反而更安全。
花音乜了她一眼,問道:“小奈啊,你真的是在思念姬香姐姐嗎?”
“啊!為什麼這麼說。”
小奈清麗的臉蛋兒一下子紅了:“難道……你不想念姬香姐姐嗎?”
花音撇了撇嘴,道:“我想啊,可我再想她,也不至於想到在夢裡邊大喊‘啊,三元君,小奈已經不行了,請放過小奈吧。’這樣羞恥的話。”
“啊?有嗎?這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喊過……”
椿屋小奈麵紅耳赤地正想“狡辯”,忽然發現不對勁兒。
“不可能的,我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忍者,絕對不會說夢話的,你在誑我是不是!”
花音狡黠地笑了起來:“啊哈,我就是在誑你啊,不過很顯然,你確實夢見了那個家夥,不是嗎?”
椿屋小奈氣鼓鼓地道:“不過不是昨晚啊。”
說完這句話,她才注意到又被花音套話了。
小奈大羞之下,一頭紮進了花音的懷抱,不依地扭著身子,享用起了“洗麵奶”。
矢澤花音笑不可抑,兩人打鬨了一陣,忽然又同時安靜了下來。
半晌,矢澤花音輕聲歎息道:“姬香和那個家夥朝夕相處的,應該會愛上彼此吧?”
椿屋小奈的眼睛亮晶晶的:“真希望如此,那樣的話,將來我們四個就可以快活地生活在一起了呢。”
矢澤花音幽幽的聲音道:“生活在一起就生活在一起唄,這個快活是指什麼呢?”
“啊~~,小奈很生氣,你不要跑!”
房間裡再度傳出打鬨聲。
很快,打鬨聲就變成了“假鳳虛凰”的靡靡之音……
……
藤原姬香立誌要做一個像劉備一樣不屈不撓的梟雄,而張宓,已經不屈不撓了。
昨天才被楊沅戲弄了一番,今天一大早他就又來作妖了。
一大早他就站在東西廚的院門口,挨個記錄廚長、食手們上值的時間,所有遲到者都被他記錄了下來。
然後,他就得意洋洋地召集所有廚子,當著楊沅的麵告訴他們,從即日起,會嚴格考核他們的上值和散值時間,但凡有遲到早退者,一次扣罰五天的工錢。
隨後,他又將剛剛製定的一堆關於紀律和衛生的條例細則張貼在牆上,冷笑著表示,從即日起他將按照細則親自抓、天天抓,但凡犯到他手裡的人,必嚴懲不貸,隨後得意洋洋地拂袖而去。
廚子們散漫慣了,他們需要一大早就上值麼?
徒弟們先來,把前期準備做好,隻要到了飯點兒準時把飯菜給伱端上來不就得了,非得來那麼早做什麼?
有時候你們晚上喝大酒開小灶,讓我們加班加點的時候,也沒見你們給我們加薪啊。
所有人都知道,張宓這是在針對楊沅,隻要楊沅在這裡擔任總廚長,他們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於是,東廚兩個廚長、西廚三個廚長一商量,便怨氣烘烘地衝進了楊沅的簽押房。
“楊總廚,我們東廚每個月本有一千貫的采買費用,現在減半了。
本有三百貫的貼支錢,現在取消了,食手們怨聲載道,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
何雨柱大聲道:“我們西廚也是啊,大家辛辛苦苦、煙熏火燎的,就賺這幾個辛苦錢,沒必要因為你們兩位相爭,讓我們跟著遭殃吧?
我不瞞你說,楊總廚,西湖岸邊兒的‘水雲間’酒家,你聽說過吧?
他們那女掌櫃的現在開了好幾家分店,聽說我手藝高明,挖我過去做廚長呢,開的月薪可比樞密院還高。
本來咱老何還猶豫不決呢,結果這貼支沒了,我這心就涼了。這還沒完,這又開始整人。
嘿!要是樞密院這麼乾,那我可撂挑子不乾了啊,我去‘水雲間’應聘廚長去!”
“是啊,還有這早晚考核……”
“都閉嘴,吵什麼?”
楊沅理直氣壯地拍案大叫:“一千貫的采買費用,有一千貫的規格菜式,變成五百貫,這菜就不能做了?
我看,就算一個月隻給五十貫錢,這菜也一樣做嘛。”
“還有那個貼支錢,本來就是給官員們的補貼,你們誰是官,啊?誰是官?隻有我是!
你們占了這麼多年的便宜,就偷著樂去吧,怎麼還理直氣壯討起公道來了?
占便宜占慣了就覺得理所當然了是吧,給你們慣的。”
五個廚長本想著楊沅多少會安撫他們幾句,沒想到楊沅的脾氣比他們還在,頓時一個個氣的臉皮子發紫。
東廚一廚長大怒道:“楊總廚,這可是你說的,官人們要是吃著不滿意,可怨不到我們頭上。”
楊沅冷笑道:“你要是故意糊了鹹了,那就是你的責任,本總廚就扣你工錢!
你隻要認認真真地做了,誰不滿意?誰不滿意叫他來找我!”
東廚一廚長仰天打個哈哈,向著楊沅一拱手:“得嘞,有您這句話,我什麼都不挑了,就按您說的辦,告辭!”
東西兩廚四位廚長掉頭就走,楊沅冷眼看向何雨柱道:“你怎麼還不走,等什麼呢?”
何雨柱把套袖猛地一扯,往楊沅公案上重重一摔,梗著脖子道:“等什麼?等著請辭!老子不乾了!”
楊沅比他還凶,抓起他的套袖,順手就撇到了窗子外頭:“你他娘的愛乾不乾,少了你張屠戶,我就得吃那帶毛豬?啊呸!要滾快滾!”
何大廚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他回到西廚拿過一個盆兒來,用勺子“當當”地敲著,等眾人都向他望來,何雨柱便道:“呐,現在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老子請辭不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