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蘇克光和解雋二人,賈璉正想要回營地睡一覺。
從昨天到現在,他就沒有休息過。
當然不單單是他,整個鐵網山,絕大多數人可能都熬了兩天了。
忽然北麵傳來異動,所有人自發的讓開大路,就看見在大隊人馬的護送下,四個孔武有力的官兵抬著擔架直直往行宮行去。
而尊貴的三皇子,竟然就扶在那罩著白布的擔架上,一麵走,一麵哭,模樣好不悲切。
“父皇,父皇……”
來到行宮之前,被禁衛軍攔住,三皇子便趴地慟哭,那捶胸頓足的模樣,仿似死了老娘。
如此動靜,自然惹來四方側目。
隨著人員的聚集,根據狀況眾人很快就猜到真相,一時間議論紛紛。
行宮內似乎得到消息,讓禁衛軍讓行。
三皇子便就著太子的屍首,一如之前那樣哭喊著進入行宮。
然後他很快就看見寧康帝。
寧康帝此時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和鎮定,從寢殿中走出的他,顫顫巍巍的朝著三皇子行來。
他的目光,很容易就落在那觸目驚心的白布之上。
三皇子跪地而走,抓住寧康帝的褲腿,大哭道“父皇,父皇!兒臣有罪,兒臣枉顧父皇重托,沒能將大皇兄帶回來,兒臣罪該萬死,兒臣罪該萬死啊……”
三皇子的哭訴,令寧康帝身體顫了顫。
他一腳揮開三皇子,來到擔架麵前,猛地揭開蓋著的白布。
入目的那張熟悉的,此時卻無比慘白的臉,令他心臟都驟停了片刻。
他就這麼呆呆的俯視著他的第一個孩子,第一次從心裡產生,他發動這一次逼宮,到底是對還是錯的疑問。
被寧康帝甩到一邊,此時看著寧康帝那佝僂著的背影的三皇子,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但他麵上卻沒有任何遲疑,再次跪爬著來到寧康帝的身邊,將頭磕在太子遺體麵前,悲聲道“兒臣奉父皇之命捉拿……不,是去請他回來,終於在北麵山腳找到他
兒臣本來是想要勸他回來向父皇認錯的,畢竟他是太子,是父皇的長子,不論他犯了多大的錯,父皇你都一定會選擇原諒他的。
但是,大皇兄他根本不聽我說的,領著他麾下數百精兵,硬是衝破了山下的防線,朝著東北方向而去……
兒臣根據大皇兄逃遁的方向,猜測他是想要去山海關調兵,畢竟山海關總兵曾經是大皇兄的騎射老師,與大皇兄有師徒之分。
兒臣不敢怠慢,急忙領兵追趕……”
三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磕磕碰碰的講來。
“終於在距離山腳十幾裡地的一處山林之中,兒臣再次追上大皇兄的人馬。
兒臣還是想要勸他及時回頭,可是大皇兄根本不出來答話,他麾下的侍衛也是個個悍不畏死……嗚嗚嗚,那個時候的兒臣豈能知道,大皇兄他為了擺脫兒臣的追捕,竟然將自己喬裝打扮成了侍衛的模樣,分散突圍。
等兒臣好不容易追到身披大皇兄黃袍之人時,才驚然發現他根本不是大皇兄。
不等兒臣想好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麾下將士卻飛來稟報,說,說……”
“他們說,大皇兄他,竟然誤觸流矢而亡……
父皇,父皇,兒臣有錯,兒臣知罪,請父皇重重治兒臣的罪,哪怕是給大皇兄償命,兒臣也無怨無悔……”
三皇子的聲音很大,至少在周圍的大臣、將領們都聽見了。
除了極個彆,多數人對太子的死,並沒有多大的感懷。
首先是因為太子之前的一係列操作,讓他們這邊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麵,陷入不利之境。
直到現在,寧康帝和他的一乾能臣乾將,都還在抓心撓肝的商議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麻煩。
也因此,太子在他們眼中,不太是一個合格的儲君。
其次,根據三皇子的哭訴,他們也大概清楚了太子的死因。
隻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愚蠢的可以。
分明作為寧康帝的太子,就應該堅定的站在寧康帝的一邊,與自己的父皇同進退。
可他偏偏選擇了另一條路,敗了,怪誰?
已經失敗,卻不承認,還想著去關外調兵?這是嫌此番死的人還不夠多,他們的麻煩還不夠大?
偏偏還沒能逃過三皇子的追捕,也可見無能。
分明這個時候隻要跪下來向寧康帝認錯,就還有可能取得寧康帝的原諒,至少可以保得一條性命。
偏偏劍走偏鋒,怪誰?
可見無智。
與之相比,平時溫文儒雅,有先賢遺風,卻在關鍵的時候,可以被委以重任的三皇子,明顯更合適當這個國之儲君。
是了,如今太子已死,那麼……
很多聰明的人,看著趴在太子遺體前痛哭懺悔的三皇子,已經在心裡打起了彆的主意。
寧康帝緩緩站了起來。
他也聽見了三皇子的訴說、解釋。
聽進去了多少,沒有人知道,但是寧康帝此時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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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居高臨下的漠然眼神,令悄然抬頭,與之對視一眼的三皇子,心生恐懼,連忙低下頭去。
寧康帝問道“田渠何在?”
“田副統領他英勇無比,追擊的過程中一馬當先,卻被大皇兄的人馬反撲,不幸身亡……”
田渠也死了?
這一下其他人的反應似乎比先前太子之死還要大一些。
畢竟以太子之罪,即便活著也隻是個廢太子,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田渠,那可是此番逼宮成功的主要乾將之一,眼看著就要加官進爵,誰知道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翻了車。
唉,大概也是立功心切吧。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女人的嚎叫聲。
眾人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披頭散發,身姿纖細的女子,在禁衛軍的阻攔之下,推攘著進來。
仔細一瞧,竟然是堂堂太子妃。
太子行宮早在寧康帝一方大舉反攻之時就被控製了,相關黨羽也被抓捕囚禁。
不過太子妃畢竟是儲妃,暫時沒有人敢對他不敬,隻是她出不得行宮。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得聞了太子之死,她立馬不顧性命的衝來,禁衛們怕傷及她的性命,也不敢硬攔。
看見寧康帝一擺手,禁衛們這才退下,放太子妃過來。
“殿下,殿下……”
得到自由的太子妃,踉踉蹌蹌的衝過來,趴在太子遺體之上,慟哭不止。
與之前三皇子的不一樣,興許是女人的哭聲更有感染力。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從太子妃的哭聲中,感受到她的絕望和痛徹心扉。
這樣的哭聲,可令聞者悲傷,見者流淚。
“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