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柔對吳愁的回避,已有幾天。
歲月流轉,卻流轉出讓人費解的結局,曾經許柔總渴望見到吳愁,而今,許柔卻竭儘全力避免與他相見。明明知道他就在這幢房子中,許柔卻始終無法讓自己邁出那一步去見他。他屢次敲響許柔的房門,許柔卻總能找借口逃避,不願開門。
許柔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有一件事,許柔想要跟他聊一下,卻被拖延得太久了。容慧婕滿懷幸福地跟許柔傾訴過這件事,許柔知道她不想將這個新家庭成員的秘密保守得太久,所以,容阿姨說,她也跟吳愁提到過這件事了。許柔也想知道,吳愁對這件事的看法。
因此,當許柔聽到門外那沉重腳步聲時,內心既渴望有人敲門,又希望他轉身離去。許柔仍在等待那個時刻,等到自己的思想恢複清明,回到有意義的狀態。隨著時間的推移,許柔開始質疑自己的思維是否真的清晰。是否一直以來,許柔對自己和所做的決定都抱有疑慮?
許柔躺在床上等待著,閉著眼睛,嘴唇輕輕顫動,期望他在敲門之前離去。當聽到他的門砰然關上,在大廳裡回響時,許柔既感到失望,又覺得釋然。
許柔鼓起全部勇氣,手中緊握手機,最後一次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倒影,然後穿過大廳。就在許柔舉手準備敲門時,門卻忽然打開,吳愁站在那裡,赤裸著上半身,低頭注視著許柔。
“怎麼了?”見到許柔的慌張,吳愁立刻問道。
“沒事,我……”許柔忽視了內心的糾結,因為他的眉頭因擔憂而緊皺。他的手輕觸許柔,拇指輕輕摩挲著許柔的臉頰。許柔隻是站在門口,眨了眨眼,腦中一片空白,無法組織起任何連貫的思緒。
“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談談,”許柔終於說出口。這些話沉重地從他口中傳出,他低頭看著許柔,那雙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困惑。
“我不喜歡這種語氣,”他沉聲說道,將手從許柔的臉上移開。
他坐在床沿,輕拍示意許柔並肩坐下。許柔心中暗自驚訝,兩人的距離竟如此接近,在這密閉而悶熱的空間裡,濃厚的氣氛仿佛都在譏諷許柔的無助。
“那麼,究竟是什麼事呢?”吳愁手肘支撐,輕輕靠在枕頭上。他的運動短褲緊貼身軀,腰帶鬆垂,無意間透露出他並未穿著內褲。
“吳愁,我為我們的疏遠感到抱歉。你知道,我僅僅需要一點時間去理清這一切,”許柔在開場白中說。這並非她打算與他討論的話題,然而她的話語似乎與她頭腦中的計劃背道而馳。
“很好,我很高興你主動來找我,畢竟我們都知道,我給你的空間,純粹是互相折磨,這讓我幾近瘋狂。”他此刻似乎有所釋然,因為這些話語懸於我們之間。他的目光凝視著許柔,而許柔的目光卻無法從他們身後的強烈情感中抽離。
“我知道。”許柔無法否認,過去一周他似乎已經掌控了自己的行為。她喜歡他變得不再捉摸不定,但心中那道防備的屏障仍舊存在,暗藏在幕後,等待他再次轉向她,如同他過往的習慣。
“你和朱世澤交流過嗎?”許柔問道,她必須將話題拉回正軌,以免再次迷失於彼此間的混亂之中。
他立刻警覺起來,嘲諷地回答“沒有。”目光緊鎖著她,眼中透露著不滿。
對話並未順利進行。“對不起,我並非要無理取鬨。我隻是想了解你現在心裡的想法。”
他沉默了片刻,寂靜在兩人之間彌漫,宛如一條無儘延伸的道路。
許柔的目光凝視著吳愁。
他們內心的憂慮,反過來在吳愁身上催生了一層深沉的痛楚。許柔曆經磨難,許多過往都握在吳愁手中,因此擔憂吳愁是她最不應該有的情緒。吳愁渴望她能專注於自我,重拾自我,不再為吳愁而勞神。許柔對他人的同情,尤其是對吳愁的關懷,超越了自身的煩惱。
“你不是鐵石心腸,我感到慶幸,你竟肯和我對話。”這是不爭的事實,但無論對話將如何繼續,吳愁都感到迷茫。
吳愁緩緩點頭,略作停頓,然後輕聲提出一個問題,吳愁確信這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麼,你打算把昆明的一切告訴吳誌堅嗎?”
吳愁閉目躺在床上,思考著她的問題,然後給出答案。在過去幾日裡,吳愁反複權衡,在向吳誌堅坦白與保留秘密之間搖擺,吳誌堅是否需要知情?如果吳愁選擇告訴他,她是否願意接受隨之而來的變化?會有什麼變化?或許吳愁隻是一個軟弱的人?當吳愁開始容忍並可能原諒這個男人的那一刻,吳愁意識到他畢竟不是自己的父親。
吳愁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我還在考慮中。實際上,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許柔那雙憂鬱的眼睛沒有像吳愁習慣的那樣熠熠生輝,但今天它們比上次相見時更有生氣。與她在同一屋簷下,卻無法靠近她,無法以吳愁所需的方式接近,這簡直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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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在諷刺的命運轉折中改變,而吳愁如今成了那個渴望關注的人,渴望她能給予吳愁的任何東西。即使是現在,她眼中那份沉思的表情,也足以慰藉吳愁無法忍受的持續痛楚,無論她將自己推離多遠。
“你承認與朱世澤的父子關係嗎?”她輕聲詢問,手指在被子上劃過磨損的縫隙。
“不,”吳愁迅速回答。“見鬼,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吳愁轉過頭。“我需要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許柔點頭,目光緊盯著吳愁。“嗯,我認為你應該告訴吳誌堅,如果你認為這有助於你處理童年的痛苦。但我不認為你應該告訴他,如果這麼做隻是出於憤怒。至於以什麼樣的身份和朱世澤相處,我認為你可以花點時間來做這個決定。現在,你先靜觀事情的發展,好嗎?”她用理解的語氣詢問吳愁。
“你是怎麼做到的?”
許柔偏了偏下巴,顯得困惑。“做到什麼?”
“總是說出正確的話。”
“我沒有。”空氣裡回蕩著許柔一陣輕柔的笑聲。“我說得不對。”
“你就是。”吳愁伸手給她,但她退開了。
“你確實說了正確的話,你總是能做到這一點。我以前卻聽不進你的聲音。”
許柔的目光雖從吳愁身上挪開,但這無關緊要。她需要時間去適應從吳愁口中聽到這些話語,然而,適應隻是時間問題。吳愁曾誓言要向她傾訴自己的感受,不再自私地讓她去解讀自己的隻言片語和意圖。
一聲手機震動打破了沉寂,許柔從寬鬆的運動衫口袋裡取出手機。吳愁知道,她身上穿的是蘭渺的衣服。一想到蘭渺的衣物接觸許柔的肌膚,吳愁就感到厭惡。這念頭雖無理,甚至愚蠢,但吳愁無法遏製它在腦海中生根。
她輕觸屏幕,吳愁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所看到的內容。
在她來得及阻止之前,吳愁已奪過了她的手機。
“新手機?你……給我看看!”吳愁低頭端詳手中的新手機。”這是你的?”
“是的。”她的雙頰泛起紅暈,她伸手欲取回手機,但吳愁手臂高舉,讓她無法觸及。
“哦,你現在倒是買了一部新手機,我曾經提議買一部給你,你卻堅決拒絕!”吳愁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緊張地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