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底才重新回複到那深暗無瀾的模樣。
“現在唯有兩件緊要事,首先,逐去徐愢打入我體內的寒鬥真炁,是當務之急。有這道真炁存身,莫說修行長生了,隻怕,即刻都有性命之危。”
此世修行,想要步入仙道門徑,必先要得胎息,煉真炁,築道基,開紫府。
胎息者,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人之大寶,隻此一息真陽。
此乃先天一點靈光之火,性也,佛曰:眾生平等,道謂至善之地、性命之源、造化之理也。
胎息是仙道修行的第一步,不成此境,後來種種,都是枉然。
而胎息圓滿,性根自現後,於之後的練炁境界中,又須尋得一門練炁法門,才能行那煉精華炁之事,修出真炁。
這世間真炁共有九階三十六品之分,等第森嚴。
唯有七階及以上的渾厚真炁根底,方能築就上品道基。
而若想結出這等真炁,那麼一門上乘的練炁術便是必不可少的。
“我體內的寒鬥真炁想來在高階真炁中也添列有名,隻此一絲,便酷烈無比。若想驅逐或懾服它,自身的修行,胎息都不行,或許唯有練炁,才能壓製一二。”
念及至此,陳珩不由有些頭疼。
前身的修行資質著實低劣,不說練炁,便是連胎息都還尚未成就。
一日悟不得綿綿若存,用之不勤的氣感,便一日,還是凡身。
這其中固然有陳珩前身因為母親故去,心死如灰,神思枯槁的緣故。
但不管如何,重活一世的陳珩,為了延命,為了長生,他都必須要證悟胎息氣感!
“不過,隻有高階真炁才能築下無缺道基嗎?這偌大玄真派,隻怕都難有上乘練炁術。”
陳珩皺眉。
玄真派雖在周遭地界風頭正勁,幾乎是無人可擋,但放在偌大東彌州內,便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小門小戶,不過千鐘之一粟。
而前身曾偶然聽晏蓁談起,他們生存的這方天地名為胥都天,統有九州四海之廣大。
這樣看來,玄真派隻怕連千鐘之一粟都難算上。
“晏蓁還提過,玄真派疑似是玄門大派裡玉宸派下轄的數百道脈之一,也不知此言可是真實。”
收回這個無端的念想,陳珩握住筆,將滿紙靜字一一劃去。
“除了驅逐寒鬥真炁,保住性命外,這第二件事,我還需尋個由頭下山,以避過晏飛臣的遷怒。”
晏蓁身死後,陳珩前身便是被晏飛臣遷怒,圈禁百日,死在了水牢。
礙於門規。
晏飛臣儘管貴為長老,卻也隻能以處事不利為由圈禁他,無法直接處死陳珩為女兒陪葬。
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陳珩如今還未脫離凡身,留在派內,麵對晏飛臣,無疑是以己之短對彼之長,殊為不智。
前身在水牢裡硬挨了兩個月,終究還是無奈故去,剩下那四十天,陳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咬著牙硬生生撐過來的。
前日當他圈禁期滿,蹣跚走出水牢外沐浴天光時,幾乎又有股再世為人的錯愕感。
以這具身體的狀況。
若再去水牢來上一遭,自己遲早也要步前身的後塵。
“不過,前身雖然被晏蓁折辱,卻因為晏蓁修行的玄功緣故,萬幸還是保有了元陽。”陳珩暗歎僥幸。
這具身體本就資質低下,若是連元陽也喪失了,那攀登道途,就更是千難萬難。
此時,他突然神色微動,側身看向緊閉的府門。
先是一陣急匆的腳步傳來,旋即,便是叩門和叫喊聲。
“這又是誰,執事房的人?”
陳珩起身,先將案上寫滿了靜字的白紙撕碎,儘數擲進煮茶的紅泥小圍爐裡。
“陳師弟,陳師弟,是我!許稚!許師兄!聽說你前日從水牢一出來便領了地淵的符詔?你瘋了?你瘋了不成!彆聽刑房那些臭牛鼻子胡說八道,開門!你快開門啊!”
那人見使力敲了半響,不見門開,聲音愈發急了:
“師兄我知你自上山後就沒一日是想活了,可尋死也不是這個尋法!何苦執意要去地淵?”
“你好生尋思尋思,想想還活著的生人,想想,呃,想想……”
那個語氣突然一頓,有些尷尬,硬生生地往下降了幾個調:
“想想膳食房的王大娘?那個……伱不是喜歡王大娘做的蓮子羹嗎,是吧?要是死了的話,可再也吃不成了……”
洞府裡。
陳珩掃了門外一眼,眉尾微不可察地一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