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數日後。
金庭山,靈隱峰。
一方精舍內。
隨著兀得一聲琉璃碎裂也似的劈啪脆響——
入靜中的陳珩亦緩緩停下來吐納,收束法決,將行功止住。
他周身本是有黑白兩色的霧雲在衝騰飛舉,結成混沌相,玄微高妙,深遠幽渺,看似變化莫測卻實則空虛無形,給人一種周行不殆的神異感觸。
但隨著玄功停下。
這縈繞流轉的混沌霧雲異象亦是頃刻便消散,回歸去往了元洞虛空,再不見行蹤。
“可惜,這已是最後一枚丹母砂了,若是能夠再來上一斛,我應可再修出幾口日相之炁,又增道行……”
陳珩睜了雙目,瞳底忽有一道神光劈空閃爍,如若是在電蛇作飛動,鋒芒畢露!
他平平攤開左手,視線一動。
此時於他掌指之間,正靜靜躺著一枚大如雞子,色澤灰白的神砂。
而神砂周身本是瀲灩鮮明的霞芒都已不見。
顯然其中靈機被攝,已經無用。
陳珩掌心真炁一動,頃時便將這枚已餘剩空洞外殼的丹母砂攪得粉碎,隨即從蒲團上施施然起身,踱步室內,略沉吟起來。
需知於正統仙道之中,自築基境界起始。每一層**道又都大抵被分為三重小境界——
他如今已是築基二重——大小如意。
倘使再破一層小障關,便是能夠將自家功行擢升到築基三重——龜蛇相抱!
而至於龜蛇相抱此境。
若欲成就——
首先需得閉鎖人身七門,使得一身元真不做外泄,死固於體內。
然後再於太淵穴中修出二十四口月藏之精,於上玄穴中修出三十六口日相之炁,才方是完滿功成。
人身之七門
一曰天門,在泥丸;二曰地門,在尾閭;三曰中門,在夾脊;四曰前門,在明堂;五曰後門,在玉枕;六曰樓門,在重樓;七曰房門,在絳宮。
唯有牢牢把控住七口門戶,才能鎖住一身的元真氣機。
否則縱是修出了二十四口月藏之精和三十六口日相之炁來,亦然根性不純,會被外氣所汙,甚至還會有遺泄之險。
不過對於尋常修道人而言。
哪怕僅是踏入第一步。
把控住人身之七門。
亦是個不小的考驗……
需得以水磨之功夫,慢慢去調和血氣,待得渾然均勻了,才方可漸漸煉化七門之中樞。
這一過程。
少則四五月,多則一二年。
但陳珩因修行了太素玉身之故,本就對一身筋骨血氣的掌控極為自如,熟稔非常,早證得了神明入微之境。
所謂閉鎖人身之七門的舉動。
對他而言,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輕而易舉。
不過一日半,便已是功成完滿,煉化了七門之中樞。
不過閉鎖人身之七門,還尚且是準備步驟。
唯有於太淵穴中修出二十四口月藏之精,結成蛇相。
又於上玄穴中修出三十六口日相之炁,結成龜相。
兩兩相合,陰陽互抱。
才方算是證就了築基第三重——龜蛇相抱!
而至於要修出月藏之精和日相之炁。
便又需得靠外界的全真大藥來做襄助了,缺少不得。
陳珩方才手中的那枚丹母砂。
便是世間最上乘的全真外藥之一!
此神砂往往生於陽極火山至深處的靈地中,百年地脈攢集,靈機噴吐,才方能誕出一枚。
及出世時候,光氣色澤若炬火,照見禽獸景物皆呈大赤色,又被謂之“大赤真種”。
但凡采集丹母砂者,非僅要身佩禦火的符器,還要小心寒流陰毒,時時護住心脈,勿為邪冷所侵。
因丹母砂雖是出於南明之境,秉純陽火石精氣結而成形,但卻於純陽之餘,又內蘊一股陰寒法性,可化五金八石。
陽極生陰,互為表裡……
因此緣故,丹母砂才成了世間至上乘的全真大藥,為無數築基修士所奢想!
至於陳珩手中的丹母砂,乃是長贏院的下賜。
非僅靈氣充裕,形態晶瑩飽滿,品秩絕佳,且其中的火毒、邪冷,亦早被人做法祛除過了,可以放心吸納。
長贏院既為四大下院之一,乃是專為玉宸上宗培養棟梁弟子的道場。
有大藥下賜,來幫助眾弟子擢升功行。
這也並不奇怪。
是在常理之中。
但陳珩卻未曾想過。
這下賜給眾築基二重弟子的外藥,居然會是丹母砂!
著實是珍貴的過分了!
哪怕以九州四海之廣大,丹母砂也無疑是最上乘的全真大藥,與法黃石、明合珠並列,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若他還尚在南域地界,並未進入長贏院來修道。
似丹母砂這等珍物,著實是難求一枚,尋覓不易。
但在長贏院中……
念及至此。
陳珩略有些感慨之意,搖了搖頭。
修真一道法侶地財。
如今,他總算是勉強占據了一個“地”字,不再如先前一般,身似浮萍飄絮,居無定所。
但進入長贏院,卻也並不是意味著至此之後,便可以高枕無憂、安穩修行。
不提陳玉樞弄造出的那些恩怨禍患。
隻單說長贏院的下賜一事。
每月在由幾位上師考校功行後,眾弟子中唯有合格者,才會有院中的大執事來分發諸如丹母砂等靈物外藥,以表彰功行。
但這下賜的數量,卻也並非是無窮無儘,終是有個有限的。
例如陳珩所得的這些丹母砂,至多不過讓他於上玄穴中修成三口日相之炁,便再無能為繼。
而這長贏院的下賜素來隻是一月一發。
若是他依著此般,什麼都不做,隻靠著下賜來做修行。
陳珩若想於上玄穴中修滿三十六口日相之炁,少說也得整整一年苦功!
可修滿日相之炁後。
卻還要再修出二十四口月藏之精。
這般一來。
成就築基三重的時日卻又是要往後拖延不少……
而君堯壽儘坐化之期將近,便在不遠。
陳珩知曉。
若君堯死後,他便等若是失了在玉宸派中最大的倚仗。
那個時候,被君堯彈壓的一眾世族中人或幾位玉宸上宗的長老,必然心思湧動,會串聯在一起,對他施展暗手。
或許也不止暗手了。
到了那般田地。
要處置他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人,實是輕而易舉。
便是在明麵上出手,亦不乏可能!
這其中的利害乾係,陳珩自然深知。
身處在凶險危局之中,也絕容不得他安安穩穩,等待院中的下賜靈物,來做修行。
唯有在君堯坐化之前。
擢升修行,儘最大可能的拔高自己在下院的身份地位,才有望在最後殺劫臨頭前,規避一二。
而至於該如何賺取足夠多的丹母砂,用來修行,和怎般來提高自家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