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薈眉頭耷拉。
在不尷不尬笑了一聲後,見諸人目光一時皆是齊刷刷彙於他身,終是知曉推辭不得。
隻得緩緩從席上起身,走到了殿中,對著蒼光玄台上的霍長老和明幽真人無奈俯身一拜。
“你這小子,心氣還真是毫無半分的長進!就算爭不得十大弟子的席位,入不得玉宸派。可在這下院期間,多立下些功勳,將自家名頭打得響一些,日後等修為到了,去東域那些大道脈裡履職難道不好嗎?”
霍長老笑罵一句,伸出手來,指著米薈的鼻子喝道:
“教你個乖,老夫再過幾年便要自道錄殿遷往十方殿了,你小子那時可正就是撞在了老夫手裡!”
場中諸人心頭登時凜然。
米薈也是聞言一驚,忙抬頭看去,臉上慌亂擠出了一抹笑來。
“因而……”
霍長老微微一笑,目光往下方瞥了一眼,意味深長深長開口道:
“你小子今日若是表現不儘如人意,待得離了下院後,老夫便將你發配去那些僻遠的小界空裡,讓你身處遂古蠻荒,同那些野民禽獸終日為伴!”
“彆啊!霍長老,彆啊!”
米薈急了。
“米薈……是玄教殿那位米長老的子侄?聽聞這位甚是擅長驅蟲馭獸之道,還養出了一頭‘十天羅蟲’來?”
明幽真人心道。
他抬手,也隨意朝向一個華服隆冠的少年點去,將他喚上來。
“謝昱,那這一場便由你來。”
明幽真人淡笑道:
“勿要墜了家風。”
那被喊上來的世族少年也是滿臉苦相,一步三回頭,恨不能一寸一寸挪上去。
待得至了殿中,向兩位大真人行過禮後。
他偏過頭。
同米薈恰時對視一眼。
兩人雖素昧平生,但這時刻,卻莫名有種難兄難弟的感觸。
“青陽院,謝昱。”
那華服隆冠少年歎了口氣。
“長贏院,米薈。”
米薈苦笑一聲。
霍長老將手一布,那卷鋪在空中的韜光衍神圖便往下落開,無數晶瑩的光點似暮夏溪深處的螢流,在圖卷上躥動遊走,往來不休。
“此上皆是些築基修為的氣兵,你們二人便從中隨意選一位吧。”
霍長老道。
謝昱眼珠子一轉,對米薈拱了拱手,笑著開口:
“請這位師兄先選罷。”
米薈也不推辭,隻隨手便以氣機攝住了一顆熒光,便霎時,就有一道法決傳入了他的心中。
待得將那不過短短百餘字的法決記得純熟後。
米薈將手一點,韜光衍神圖中就兀自跳出了個英武大漢來。
隻見那氣兵身著團花宮錦服,腳踏虎頭靴,手持一杆碧色玉尺,麵闊體壯,如若一頭人熊,甚是高大魁梧。
而麵前之人雖是一團精氣所生化,但血肉骨骼處處,卻皆真實不虛。
若非霍長老事先言說過底細。
乍一看之下,米薈隻怕會將其當做個活生生的血肉生靈。
米薈將那道法決暗暗運起,氣兵的目瞳之中便忽添出了一道靈光來。
這時,他隻覺自己與那氣兵已是兩相合一。
一舉一動間,都是能駕馭如意。
好似麵前的這氣兵,就是另一個他一般。
“這氣兵隻會三門道術,還有這玉尺,應不過下品符器之流……所有的築基氣兵應皆是這般?看來真個是純要考校鬥戰機變之能了。”
這神異感觸初始還讓米薈有些好奇。
但不多時,心底便發起愁來。
“我可不如陳師弟一般精於鬥法,看來今日,隻能是趕鴨子上架了……”
他暗歎一聲。
而一旁,那世族出身的謝昱也選定了一個做綠袍葛冠打扮的氣兵。
兩人遙遙拱手示意。
彼此臉上皆有一絲藏不住的心虛發怵之色……
若是尋常時候倒還好說,也不必是此般作態。
可現下偏偏是四院弟子鹹集,且又是正經的頭戰,無論謝昱或是米薈,皆是在懷著萬般的小心。
“請了!”
兩人齊聲開口,硬著頭皮道。
謝昱也不多話,搶先出手,氣兵手中瞬時飛出一口銀梭,光華一閃,便已穿了數丈距離,直刺向米薈那氣兵的麵門。
卻在堪堪幾寸遠外,便被一杆碧色玉尺穩穩攔住!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輪番鬥了一炷香功夫,期間多是謝昱主攻,米薈嚴防死守。
而在久戰不下,謝昱終是難免有些心焦,將銀梭符器攻勢一緩,便驅策氣兵開始掐訣,欲使出一門道術來掰回局勢。
米薈眼前一亮,忙捉住這難得空隙,將玉尺傾力一催,化作道虹光擊去,嘩啦亂響,迸出山洪裂石的宏音。
謝昱慌亂將道術一催,急忙迎去。
但米薈已占了時機,自不會輕易舍棄,反而攻勢一波要更強過一波,簡直如同疊浪一般。
不過十數回合後,謝昱所操持的那氣兵便被打碎頭顱,萬點桃花開,化作一團精氣潰去,重歸了韜光衍神圖。
“承讓!承讓!”
米薈哈哈大笑,對著一臉陰沉的謝昱稽首道。
謝昱也不同他答話,隻略拱了拱手,便匆匆走下了場中,一言不發。
米薈見狀也不以為意,心下喜悅不減。
然後還不待他歡欣多久,又有一名世族子弟上場。
而這一次。
米薈卻是撐不過五十合開外,便被打落下場,懨懨回了坐席……
“好歹不是第一個敗的……縱是輸了,也應輸得不算太難看罷?”
他拿住身前酒樽,緩緩歎了口氣,心下自我寬慰道。
而殿中。
那鬥敗了米薈的世族中人在連勝三局後,又被玄英院中一位名為朱弈的弟子鬥敗。
至於朱弈也未撐過多久。
在勝過幾局後。
也終是黯然退了場。
世族和宗派中人就這樣輪番閃過,依次上場,叫人目不暇接。
但無論是怎般,卻皆無一人可以連勝過十局以上……
而終於。
明幽真人看得微有些不耐。
他將身一轉,以目示意。
下一刻,便有一個衣衫華貴的少年修士將身前玉案隨意拔開,昂首長笑一聲,挺身而起。
“是司馬權通!”
陳珩身旁的米薈在見得此人出麵後,也顧不得再思忖自己方才是否輸得丟臉了,忙對陳珩言道:
“師弟,聽說此人之能不在你之下,若是對上,可要千萬小心!”
四院之冠冕——
這個名號雖隻是些下院低輩弟子間的稱呼,但卻是能傳至了宵明大澤去,還得了玉宸派的嘉許,便足見分量非輕。
青陽院謝素、長贏院陳珩、白商院鄧稷、玄英院司馬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