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權通目芒的逼視下,陳珩神色不改,緩步行至殿中。
先是對霍長老和明幽真人兩位上真行了一禮,然後將手遙遙一點韜光衍神圖,腦中霎時便得了一道法決。
他將目微微一眯,消化了法決內裡的訊息,心中暗道:
“三門道術,一件下品符器……這築基氣兵的道基倒是平平,炁海不甚廣大,看來在施術時候,要節省著一點了。”
他麵上微微一笑,將心念一引,旋即自圖案中,便兀得便跳出來了一個綠袍葛冠,身側盤旋著一口銳利銀梭的青澀少年。
見著陳珩這氣兵的體態形狀。
非僅是司馬權通眼底有一絲古怪之色。
便連蒼光玄台上。
明幽真人亦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樣。
而台下本就是嘩然的動靜,此刻又更熱鬨了幾分,簡直如若世俗市井一般,熙熙攘攘一片。
“這,這氣兵……”
米薈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以袖掩麵,暗自搖頭一笑:
“這頭氣兵不就是頭戰時候,那個謝昱所操持的氣兵嗎?最先敗的那個?我可是親自打爛了這氣兵的頭顱,記憶猶新嘿!”
米薈試探朝向老神在在的霍長老看去,卻被霍長老突然眼皮一掀,瞪了一眼。
驚得他慌忙正身端坐,目不斜視。
“請。”
陳珩微微一拱手。
“來罷!”
司馬權通大笑一聲,將法決一運。
便登有一柄玉如意托曳出長長流光,如若尾焰一般,似山石崩落一般,轟然壓將了過來,聲勢驚人!
陳珩麵色依是淡淡,同樣將法決催起,飛梭呼嘯一聲,破空迎上。
玉如意兜頭撞上了飛梭。
僅一相觸。
擦出了一聲尖利鳴響,極為刺耳!
而呼嘯破空之聲,始終不絕。
綿綿密密,奔湧似潮——
半空中的那口飛梭如是化作了百千道銀芒,其勢洶洶。
與玉如意在轉瞬之間,便已交擊了無數回,引得靈光晃動不休,火星簌簌而墜。
而在符器爭鋒之際。
兩頭氣兵也不約而同騰躍而起,手中掐訣,發出霜風、霹靂等物。
惹得殿中瞬時隆隆發響,焰光喧騰……
一眾弟子皆是看得目不暇接,不由得屏定呼吸,凝神觀望起來。
無論是道術發出,或是符器的運使。
這些皆是恰到好處,不添一絲,也不減一毫。
原本寥寥的幾門手段,乏善可陳,倒是被他們玩弄出了不少花樣來。
這份敏銳靈覺,實是他們所望塵莫及的。
而世間修士在鬥法之際。
除了道行法寶,神通道術外,更是欠缺不得這份靈覺敏銳。
能夠於瞬息萬變的戰局之中,窺清敵我的虛實形勢,從中做出正確選取來,不拘泥於陳舊桎梏,這才方是鬥戰致勝的不二法道!
而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耀芒爆閃,宏音不絕中。
麵對陳珩這片刻都不放鬆,渾如疾風驟雨一般的打法。
司馬權通也是應付的萬分艱難,心底那一絲自滿早已不見,隻是在咬牙苦撐而已,額角青筋不住暴跳。
若是稍有一絲鬆懈,應付不當,露了空門出來。
縱那空門再是微小,他也知曉陳珩定不會錯過。
一瞬的架勢散亂。
都足夠這氣兵死上個三四回!
若是旁人在操持氣兵,隻怕早已在這激烈殺勢之下招架不住,提先敗下了陣來。
也就是他司馬權道經驗老道,才能苦撐至今,勉強不露敗相。
而在這犀利攻勢之下。
忽然,司馬權通敏銳察覺到一絲異樣,隻覺陳珩那連綿如潮般的攻勢,此時竟是微減了幾分,有了分斂藏之相。
但不過轉睫之間。
那攻勢便又狂猛迅快起來,將司馬權通繼續壓得幾乎難以喘息。
好似方才那絲異樣隻是司馬權通的錯覺般。
並非真切不虛……
“他的後勁不足,漸要乏力了……也對!”
那一絲轉瞬即逝的異樣若是旁人在此,十之**,都是斷然無法覺察,本能要將之略過不表。
但司馬權通搏殺經驗豐富,自修道以來,便是無數人給他喂招,對於戰機的把控,已是到了堪稱老道的地步。
哪怕那異樣再是短瞬微小。
也絕然無法逃過他的耳目!
“此人原本的真炁是‘太始元真’,九州四海內都一等一的道基,炁海如若北冥之洋一般,堪稱取用無窮……但這氣兵的道基隻是平平,哪裡經得起他這般打法?”
司馬權通隻是稍稍轉念,便已猜出了陳珩的打算,無非是想一鼓作氣拿下自己。
但而今氣兵疲勢已顯。
那他之所以還維著先前的攻勢,也無非是想掩人耳目,先暫且唬住自己,再暗做其他謀算。
“若是換做旁人,但還會真個被你欺瞞過去,但似這小手段,怎能騙得了我司馬權通!既你氣力已疲,那接下來,便是輪到我來下殺手了!”
他心下冷笑一聲,將法決催起。
氣兵便將口一吐,噴出了陣呼嘯陰風,將半座殿宇霎時化作了晦明之相,淒淒慘慘。
而同時。
玉如意也發出一聲清響,狠狠震開了與它纏鬥不休的飛梭,大放光彩,碧霞流轉!
這一番發動,聲勢甚是煊赫,風聲倏緊,將司馬權通先前的頹勢登時一掃而空。
惹得殿中幾個看得入神的弟子不覺驚呼出聲。
而同時。
司馬權通那原本甚是嚴密,潑雨不入般的守禦,也是因此施為,露出了一線空隙出來。
就在此刻,陳珩卻是淡淡一笑,那原本被玉如意震開的飛梭繞轉一匝,發出一聲刺耳尖嘯,便突然化作一道飛虹,朝向那線空隙疾刺而去!
這番時機、快慢、力道正是恰到好處,趕在了司馬權通那頭氣兵舊力已儘,新力卻還尚未生出之際。
不快一絲,也不慢一毫!
司馬權通臉上顯而易見露出一抹驚色,忙調出一股真炁,如長蛇匹煉般噴出,欲將飛梭阻滯片刻。
隻要能夠得了幾息功夫的回緩。
無論是將玉如意調轉回身,然後施展道術做護持,皆是不難!
可那道真炁卻如若紙糊一般,輕而易舉便被撕碎,連片刻都未擋住。
然後飛梭去勢不減。
將氣兵的六陽魁首一把削落!
一顆大好頭顱。
瞬時便衝天飛起,直高丈許!
“你,你……”
見著這幕。
司馬權通身軀一顫,麵色紅一陣白一陣。
此時,他哪還不知道陳珩方才的氣力不繼,是故意泄給自己看的,而他居然還落了套,真正中了他的謀算。
“你不錯,能在我手下撐過這麼久。”
陳珩伸手一招,那飛梭便化了做流光飛來,落回到氣兵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