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仙市。
蒼霄樓。
不多時,先是薛婉兒麵帶喜色,萬福一禮後,便帶著幾個女侍當先離去。
旋即,陳珩同彭慶便也離了門戶。
在幾個小廝引路之下,兩人出了蒼霄樓,又登上一座飛舟,行了數裡後,就在一座蒼翠青山下按落雲頭。
放眼觀去,不少宮觀樓閣皆建於山中,錯落有致,不時可見遁光自其間衝飛而起,直入雲霄深處。
而山勢高峻,木石陰翳,兩條玉瀑自崖頭泄下,如玉龍雙舞。
其雲蒸霞蔚之景。
倒也是這仙市中的一絕……
待行到一座有翠竹掩映,奇花布景的三進三出院落前,彭慶也小心翼翼停了腳步。
他將手中開啟禁製的六角符牌遞給陳珩,賠笑道:
“尊客,那寶會還有兩月開場,屆時在下自會將尊客領去場地中,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有勞了。”
陳珩打了個道稽。
彭慶見狀連連回禮,也不多留,忙身一折,便架起一陣清風離了原地,飛向天中不見。
見他身形不見,陳珩朝手中的六角符牌輸入一道真炁。
爾後輕輕一揮,霎時禁製撤下,再不見有什麼阻滯。
入內一察,這座蒼霄樓特意贈他棲身的小院倒也素雅,並無太多俗物點綴,是個可以安心參玄的場所。
在走動一轉,見院內並無什麼暗中手段。
陳珩也回了房中,門戶閉上之後,符牌一揮,又將禁製齊開,隔絕了內外。
做完這番舉動,他才尋了個蒲團坐下,緩將玄闕芝拿出,心潮不免微有些起伏。
方才在那蒼霄樓中倒是不便細細賞玩。
此時再一觀,這株水屬的玄闕芝倒是生得奇異。
其芝片極是厚重,約莫巴掌寬大,黑沉非常,而紋理也隱隱約約,是勾勒出一方森嚴宮闕的模樣,有玄水縈繞其間,潮聲隱隱。
“沒想到紫明流珠、雲梁石膏這兩味外藥還尚未得手,竟是先換得了五行之精這等重寶……”
陳珩注目片刻,將玄闕芝又重新封存進玉匣中,搖頭一笑。
據薛婉兒所言。
如今市麵上的雲梁石膏幾乎儘在柔玄府手中,少有遺漏。
而紫明流珠因有延生續命功用,蒼霄樓內雖有不少存貨,卻也是要留待二個月後的寶會,才肯放出。
其意也無非是讓諸修來競價爭奪,以期賣出個好價錢。
至於最後的先天五行之精。
陳珩雖以一枚土屬的黃龍膽換得了水屬的玄闕芝。
但因那個仙市老執掌手中,也僅有兩方玄闕芝,勉強是多出了一方。
其餘四行,連他自己都還未完全湊齊。
陳珩剩下的那枚黃龍膽,自是也無用武之地,隻能收入袖囊,以待天時。
雖薛婉兒在告辭前,言說她會儘力搜尋其他五行之精的訊息,必不負所托。
但陳珩也心知。
這不過是表麵的客氣言語罷了。
連那玉泉仙市的那名老執掌在東海紮根多年,背後又有龍族做東主,想為子嗣湊全五行之精都尚不可得。
他一介外客,自更不必多提。
如今一思。
他當初能從洞天地宮中得到奇靈子留下的三枚黃龍膽,倒著實是撞了潑天大運……
……
“五行之精同雲梁石膏之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苦思也並無益……唯看兩月後的蒼霄樓寶會,蒼霄樓究竟會放出多少紫明流珠來。”
陳珩心中暗道,閉目斂神,將精神收拾一番後,便取出一枚黃池丹服下。
如今距離那寶會開啟時辰還足有兩月。
趁此功夫,又剛好得了黃池丹。
倒是可以將道行更進一步,徹底化去元靈中的濁質,成就紫府三重境!
黃池丹一吞入腹,便有一股熟悉的熱力緩緩開散,要融於筋骨血液中。
陳珩也不敢怠慢,忙將玄功運起,將藥力攝定,往紫府煉去。
化去濁質這一步對尋常修道人來說是凶險非常,步步都需行得謹慎,而他早在一真法界中演練了無數回,對此早已是駕輕就熟。
如此,便是五十日光陰轉瞬即逝。
這一日。
房中的陳珩忽得睜開雙目,微微一笑,爾後雙手搭在膝上,就從囟門中飄出了一股迷離煙氣,似寒星簇雪,渺渺升空,上瞻不見其首,下睇不見其尾,溟濛非常,如混沌不分。
而在那迷離煙氣中。
正有一個小人在盤膝而坐,其身形介於虛實之間,若有若無。
小人的眼耳口鼻,皆與陳珩一般無二,尋不出什麼差異來。
“……”
小人在煙氣中施施然起身,隨意活動了一轉手腳,爾後以手觸麵,不禁一笑。
在未曾修成紫府三重,化去元靈中的濁質時候。
縱將元靈脫離出肉身軀殼,卻也是不見如此清晰分明的形象,乃是被一團瀅光所籠,隻能是在瀅光中勉強顯現出五官來。
而今濁質全消,陳珩隻覺好似是在冥冥中脫去了一層厚重枷鎖,心體光明,連呼吸之間,也是輕快了幾分。
與此同時。
在修成了紫府三重,“換魂消魄”境界後。
陳珩又感應了一番身內變化,尤是腹下炁海在一浮一沉間,澎湃如汪洋,比先前又凝練不少,勢大非常。
他長笑了一聲,口中灑然吟道: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需丹書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這句發出後,隆隆在四壁之間回響,餘音不絕。
小人也抬手虛虛一捉,將煙氣抓回身畔,旋即繞空轉了一轉,便又從囟門轉回,落於紫府之中。
在元靈重歸紫府後。
蒲團之上,陳珩的肉身微微一動,眸中多出了一絲神采。
他運指掐訣,默默一感應,也知道這番境界突破倒是迅速,才僅過了五十日功夫。
還足有十日光景。
才到那寶會開啟的時辰。
於是便也繼續盤坐蒲團,將氣息調理,道行開始穩固一番。
直待得十日過後,那院外有呼喊聲響起時,陳珩才將玄功按下,拿起六角符牌,從蒲團上起身。
從禁製中走出,抬眼視去。
彭慶正在不遠處躬身侍立,雲中懸停有一架飛舟,外形甚是華美。
“這寶會場所,也在蒼霄樓中?”
陳珩瞥了他一眼,道。
“並不在蒼霄樓,而是在西處的蓮池山上。”
彭慶連忙應道:“寶會三月一啟,前來的客人不少,山上寬闊,也頗雅致,倒是正巧做個招待迎客之所!尊客若是現在有暇,不如隨小可上舟船罷?”
陳珩微微頷首,自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