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用鋼筆在私人支票薄上填寫著日期和後麵一大長串零,頭都沒抬一下。
“求婚的話,還帶著現在的女友,未免開放的讓人無法接受吧。”
她也換成了法語。
“玩玩而已,表姐……安娜,大家誰不是這樣呢?在我們的四周,清教徒式的富家公子就像零卡減肥巧克力牛油蛋糕或者愛好和平的極端分子,完全就是一個不成立的偽命題。”
奧勒根本不在意的看著身邊不知道是今年第幾任的女友。
“除非他是個g,否則你認識的人,誰那麼純情的沒有兩個女情人,我隻是從來都很真實,不在你麵前隱藏自己罷了。”
“你可是從小都叫我表姐呢,奧勒表弟。”
安娜不在意的笑笑。
“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的年齡隻差了兩個月,親密的從小一起長大,之間的直接血緣關係不會比戴安娜王妃和王子之間的血緣關係更近……”
奧勒越說越興奮。
他想要盯著伊蓮娜小姐的眼睛,訴說他的衷腸。
可惜對方始終低著頭,不緊不慢的處理著大額支票上的信息。
奧勒隻得扭過頭去看窗外的雲海和大片的花田。
陽光開始慢慢西垂,
歐洲櫻草花田從古典主義式樣的非對稱莊園園林中一直鋪向遠方的湖邊,遠方的晚霞將湖麵的水汽染成了鮮血和胭脂之間顏色,似是一襲纏綿在古老莊園上空華美的緋色輕紗。
即使奧勒已經無數次在這裡看到這樣相同的畫麵,可每次他都會覺得這樣的景象有美麗的不像人間的觀感。
恰似奧勒每一次見到自己的表姐。
他們這一代年輕人中,有多少人垂涎對方的美麗。
從他們剛剛明白什麼是漂亮的那一刻,安娜就毫無疑問的成為了他們心中的女神。
“我要娶伊蓮娜小姐!”
“不,伊蓮娜女伯爵是我的!”
“去死,你們都不許搶……”
小時候幾個圈子內的小男孩彼此因為這種事情打成一團,這類如今想來簡直白癡到冒傻泡的腦殘事跡,他們這代人成長過程中發生過的何止一次。
因為教母的原因。
奧勒從小就是離安娜最近的那屈指可數的幾位異性之一。
一想起對方可能會成為“某某夫人”,和某個見鬼的家夥在胡桃林子下親吻。
他的胸中就像是被塞進去了悶燒的火炭。
除非這個稱呼變成了克魯格夫人,
那麼瞬間奧勒就變的神清氣爽了起來。
“……這些腦子還沒有胸三分之一大的白癡蕩婦,在我心中連安娜表姐您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了。我真的從小就喜歡您。隻要你點頭,我會立刻把她們全都一腳踢開,成為一個專一的丈夫。”
隨著心中醞釀很多年的話一瞬間傾瀉而出。奧勒覺得自己身輕如燕,整個人都變得放鬆了下來。
他認為自己和對方,這簡直是天造地設再合適不過的搭配。
於情於理,
安娜表姐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難道還有任何男人比他更能走進安娜的內心麼?
“想想看,克魯格和伊蓮娜,這兩個古老榮耀的姓氏間的結合,在我們的圈子裡會是多麼盛大的歡慶。安娜表姐您之前的小小錯誤更是不值一提,全世界的古老王室都會祝福我們。”
“你不僅是我的表姐,還是我的妻子,伊蓮娜家族世代單傳,這一代隻有安娜你一位繼承人。但克魯格家族則一直人丁興旺。我自己就有七個兄弟姐妹,而且我體格健壯、聰明、各項體檢身體機能優秀,我們應該會有很多個孩子的。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甚至不介意讓他們姓伊蓮娜。”
奧勒已經沉浸在了幻想之中,他出神的說道。
“我們的孩子會有藍色的瞳孔和凱撒般高貴黑色的頭發,他們會如您一樣漂亮的像是林間的精靈。男孩從事金融,女孩從事藝術。擁有這樣高貴的血脈和優良的教養,即使帝國已經不在,他們也是這個世界天生的統治者。你知道我們家在金融業的能力,或許能建立起一支超過百億歐元規模帝國一般龐大的藝術品基金呢。”
他從窗外收回視線,轉過頭,動情的望著安娜。
奧勒有些失望。
表姐似乎並沒有被他激情洋溢的演講所感染。
伊蓮娜小姐隻是平靜的填寫完支票薄上姓名等信息,她纖薄的嘴唇輕啟,輕輕念著長詩式的文字。
“我不是你的奴隸,而是你的客人……不孕的女人,猶如乾枯的河流,女人負有使枯木結果的責任,使荒地生氣蓬勃,就像尼羅河滋潤大地。我的**精於孕育愛與生命,雙臀曲線分明而渾圓。我就是尼羅河。埃瑟斯女神通過祭祀告訴我神諭,我善於生兒育女,我們的孩子會統治從尼羅河到地中海的全部土地。”
安娜悠悠的念出伊麗莎白·泰勒在《埃及豔後》裡所說出的這句人類影史上經典台詞,似是清泉流響。
電影中,
埃及豔後全身裹著地毯塗著金粉,來到羅馬的凱撒大帝的帳篷裡,風情萬種的說出了一番話。
她明明是在求歡,卻又那麼富有野心和魅惑,像是一杯飄蕩著金粉的毒酒。
凱撒大帝這樣雄烈的男兒都無法避免的將其一飲而下,為未來羅馬的崩潰分裂埋下了伏筆。
“小姐,我這句台詞沒有念錯吧?”
安娜側過頭去問一邊因為聽不懂法語,而對她和奧勒剛剛之間的短暫對話茫然不解的性感女郎。
“沒錯……嗯,隻是太冷的一點,不夠浪……呃,不夠有風情,妹妹你要是想在演藝圈子發展的話,其實不適合走埃及豔後這種嫵媚的妖精的路線。你不是這個型的。我覺得你的戲路更像赫本而非伊麗莎白泰勒。”
女演員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安娜,提出自己專業角度的建議。
“不必了,已經有人夠浪了。他迫不及待的恨不得馬上塗著金粉爬上我的床呢。”
安娜調侃著輕笑,轉過頭說道:“奧勒,要是我們某天去演舞台劇。看來我比你更適合扮演凱撒。”
女伯爵閣下似乎並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的興趣。
“拿好你的支票,我要休息了。如果你想今天晚上住在這裡的話,管家會帶你去你的房間的。”
安娜朝一邊的小鈴鐺按去,準備呼喚護工把自己推走。
“安娜表姐,我是認真的!”
奧勒有些生氣了!
他明明是那麼認真,如此深情的告白,他從來沒有在安娜表姐外的任何一個人身上表達過。
要是奧勒在酒吧裡凝視著某個姑娘的眼睛說出這樣的情話。
這份情感投入程度,自忖都夠他睡一個加強連的妹子了。
可是麵對自己的表白,安娜卻隻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在表演舞台劇,這讓奧勒非常的不滿和懊惱。
他一把抓住安娜的手腕。
“奧勒·馮·克魯格先生。你失態了。”
安娜慢慢地抬起頭,凝視著身邊的表弟。
伊蓮娜小姐就算能站起來,也要比奧勒矮上一個頭,手腕纖細柔弱無骨。
然而當這個隻比他大兩個月的女孩叫他的全名的時候。奧勒身上的肌肉還是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這一刻,
奧勒好像看到自己的教母的靈魂在表姐身上複蘇,不必大喊大叫,而威儀自足。
而他則變成了那個在花園裡罰站的小男孩。
“你知道嘛?其實今天在我接到那幅油畫的時候,我就一直很生氣。何必非要我把話說開,讓彼此難堪呢?”
安娜的眼神中帶著嘲弄:“向我求婚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父親的意思?”
“這……”
“難道我說的有錯麼?”她輕輕的說。
每年自己的生日或者聖誕節,女孩都能收到來自奧勒的父親克魯格先生的禮物。
通常會是一隻鍍金鋼筆,一枚禮服胸針,或者一套骨瓷茶具。
從來沒有今年這麼貴重。
克魯格先生這樣的搞金融的資深銀行家不像浮誇的奧勒表弟,日常行事風格蠻節儉嚴肅的,甚至可以稱的上吝嗇。
對方送給自己家人的禮物也大概都是這些東西。
安娜的記憶中,
克魯格先生甚至連書房的天鵝絨窗簾破洞了都不願意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