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利用皮爾卡頓公司股東的身份扔出來了一個王炸。
就這一手,簡直就像原子彈一樣摧枯拉朽,把龔明程和欒局長暗中商量好的所有的布局統統都給一掃而光了。
寧衛民可不是在玩兒什麼以退為進,而是真心想要離開。
誰讓郭氏集團中的一員——郭可豐把有關郭氏集團在背後針對寧衛民一切舉措都告訴他了呢。
郭可豐透露的,可不僅是京城香格裡拉酒店的副總經理為了討好郭家大老板,越過郭可豐,去主動拉攏龔明程對寧衛民的壇宮飯莊發動背刺行動這件事。
甚至就連郭氏集團已經開始在日本映畫界埋釘子,而且已經找到蛟川映畫作為新的代理人,準備要好好紮一紮寧衛民的腳的事情。
郭可豐也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毫不保留說了出來。
不為彆的,就因為郭可豐在與大陸內地合作精軋油項目上投入了全部,金龍魚更是他自己親手創造的品牌,他隻想把這個精軋油項目運作成功。
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他,也早就看穿“為了家族”這句話的虛偽性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心血因為家族某些人的意氣之爭而受到牽聯,再像上次一樣產生什麼意外和麻煩,讓他的事業再遇困境。
哪怕這個要他“犧牲小我”的人是郭氏家族的掌門人,是大家族的家長,也不行。
他已經三十多歲了,有自己的妻兒。
自然不情願永遠成為家族的旁支,做襯托紅花的綠葉。
他的父輩一代人都在為郭賀年付出,到了他這一代也仍然是這樣的命運,難道第三代也要這樣麼?
說的好聽是一家人,可實際上和家奴又有什麼區彆?
而眼見大陸市場如此龐大,郭可豐已經不知不覺有了自立於外的盤算。
所以他才會偷摸來見寧衛民,當麵把一切真相說開,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擇開。
這對他來說,其實無異於成為郭家的叛徒。
他也不想的,但是為形勢所迫,他在這個精軋油項目上冒不起任何風險,隻能選擇這麼做,否則他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當然,對於寧衛民來說,郭可豐的動機,郭可豐的內心矛盾,以及郭氏家族的內部鬥爭,他其實都不怎麼感興趣。
不過郭可豐提供的消息委實太重要了,讓他驟然清醒過來的同時,也不能不在心裡記下了這份人情。
是啊,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
還以為自己能夠和郭家講公平,講道理,尋找到共同的利益,化乾戈為玉帛。
可實際上,對方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裡,隻把他當做盤子裡的一道小涼菜。
所謂的講和,不過是對方在行緩兵之計,逗他玩兒罷了。
彆說,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郭賀年這個老陰B悄咪咪的盯上了,寧衛民就後背發涼。
他要是沒有得到這些消息,說不準日後還真是放鬆警惕,讓這小心眼的老王八蛋給陰了。
酸爽的下場,就像電影《勇敢的心》裡,那個錯信了長腿國王愛德華的威廉華萊士一樣。
不過現在當然就不一樣了。
多虧郭可豐的提醒,寧衛民不但認清了自己的真實處境,知道了真正的敵人是誰,而且他也不會對龔明程這個新園長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如果說在知道這些內幕之前,寧衛民想著這位新園長或許隻是對自己有點誤會,也許隻是官僚習氣重一點,有點好高騖遠和自以為是。
如果說寧衛民還因為念著老園長的香火情,在行事上頗有顧慮。
總認為他和龔明程就是有再大的矛盾也隻是內部矛盾,怎麼也得有商有量,給彼此雙方留有一定的餘地。
那麼知道了一切後,他真的一點也不想再為對方著想了。
因為這件事的性質已經完全變了。
龔明程既然選擇跟郭家站在了一起,惡意滿滿地算計他,那就不是豬隊友了,而是向他背後捅刀子的敵人。
對待敵人隻有一種方式,那就是毫不姑息的屠戮,殺他個乾乾淨淨。
當然,這不可能指的是字麵意義,而是指利益上的殺招。
於是這才有了今天龔明程求錘得錘的這一出。
現在的寧衛民,腦子裡想的除了不再委曲求全,就是得好好出口窩囊氣,要對方好看。
你不是想控製壇宮飯莊嘛,好,我全給你。
老子不玩了!你們這些王八蛋自己做去吧。
真當勤行好乾呢,你們以為壇宮飯莊這個桃子那麼容易摘啊,等死吧你們!
還有郭賀年你個老BK的,你不是想給我釜底抽薪嘛。
行了,我也成全你。
可誰讓你們郭家財大勢大呢,你也得拿出真金白銀來接得住才行。
否則,門兒都沒有……
坦白的說,當寧衛民已經決定要離開壇宮飯莊,不再委屈求全的時候,對於龔明程和欒局長而言,他們的失敗和狼狽就已經注定。
因為他們所能束縛寧衛民的,也就是壇宮飯莊總經理這個職務而已。
既然現在寧衛民決定不乾了,他們也就沒有了任何寧夠拿捏寧衛民的籌碼。
反而會因為皮爾卡頓公司和寧衛民的直接退出,淪落到極其被動的局麵。
彆的不說,壇宮飯莊如今的資產規模和營收利潤就已經是個很嚇人的龐然大物了。
不但國內京城、承德都有分店,日本的三家分店,更是得用日進鬥金來形容。
這個時候皮爾卡頓要退出投資,那麼要拿走的錢可就不是一個小數了。
而且有關的評估方式可不是現有資產總數除以三那麼簡單,那是要連壇宮飯莊的未來幾年發展都要考慮在內的。
所以按照寧衛民做出的財務數據開價,一千五百萬美金,就是他們退出壇宮飯莊的代價。
一千五百萬美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