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信心的崩塌,在平常還看不出什麼來,但在燕國決定對漢國發起全麵進攻,而且的確勢如破竹的席卷河北時,整個河北的民心一下子全崩了。
反抗是徒勞的,這種想法到處都是,所謂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戈之利,固然有局限性,但深刻的提出了,人心才是決定勝負的根本性因素。
河北隻能用望風披靡來形容,燕國鐵騎到達哪裡,戰線就推到哪裡,漢軍幾乎是潰不成軍,這不是一日之功,而是燕國對冀州長年累月的效應所致。
但這幅場景,嚇壞了奉高中的漢國權貴,洛振業翻來覆去的看戰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帝更是再次發生了,“為之奈何”的歎息。
就連主持梁國伐漢攻勢的蕭衍也被慕容恪打仗的速度嚇了一跳,按照這種速度,河北很快就會徹底淪落到燕國手中,那個時候的燕國,定然會飲馬黃河,再和梁國爭奪青州和兗州的土地。
蕭衍隻能一方麵加快進攻的速度,一方麵讓洛顯之派遣更多的軍隊,以支援兩線的進攻。
……
以一國敵兩國,尤其是燕國和梁國這樣的大國,錢糧和軍隊以及大將,都不如二國,漢國自然隻能節節敗退。
漢**隊在河北敗退,在黃河邊死去,在兗州敗退,從滎陽衝出的軍隊,不再是盟友,而是催命的死神,在淮泗敗退,漢國徹底失去了這裡。
這一幕頗有些昔日邦周時,諸國合縱連橫,任一國再強,麵對諸國的聯合,都要敗下陣來。
漢國依靠著人口還能夠死撐,但沒有反製的手段,這不過是慢性死亡罷了,甚至如果發生了意外,被人如同魏國滅亡一樣,直接斬首奉高,那就直接暴斃了。
事物之間是相互聯係的,因果之間是可以相互轉化的,軍事是政治的延續,但軍事的成功和失敗會反過來影響政治的走向。
如果漢國在和燕梁的戰爭中取得勝利,那現在奉高就不會陷入這種沉寂的境地,連續的軍事失敗讓奉高中的政局處於失控狀態。
現在的漢國已經不是剛剛建立的時候,劉備在的時候,他即便是有失敗,但內部依舊能夠維持穩定,但現在不一樣,出現失敗之後,沒有人會去擔責任,全部都是甩鍋,互相的指責,以及暗地裡的潮流。
皇帝哀歎著說道:“燕軍勢大,難以抵擋,現在可謂是我大漢生死存亡的時候了,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我大漢的命運如此嗎?”
洛振業麵無表情道:“這世上哪裡有命運能夠決定一切的事情?
賢明的君主能夠抓住那些一閃而逝的機會讓陷入滅亡的邦國興盛,讓失去的禮儀製度恢複正常,而昏聵的君主呢?
他不知道祖先創業的艱難,相信虛無縹緲的命運,忽略古代聖王的美德,追求奢靡和華麗的宮殿服飾,不願意傾聽忠臣的勸諫,身邊全部都是那些奸邪的小人。
沉迷於美色和肉欲之中,不能謹慎的克製自己,而且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
這麼做卻還想要得到一個興盛的國家,這是何等的可笑呢?
軍隊已經廢弛了,人心已經潰散了,您不是遭遇了命運的厭棄,而是自己放棄了自己,天降下的災禍,尚且可以活命,人自己所造出的孽,卻是不能彌補的。
臣曾經多次的勸諫陛下,在陛下學習的時候將這些道理說給你,但最後陛下都當作耳旁風,認為這些都是沒有用的言語,懷著這樣的態度,又怎麼可能得到好的結果呢?
結果等到敵軍已經攻破了城池,降服了百姓和軍隊,兵鋒已經指到了脖頸上,死亡就在眼前,社稷就要傾覆,宗廟就要損毀,你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有了一絲的悔恨,可笑。”
洛振業在紮心這方麵是頂級的,他這些話本該作為諫言去講給皇帝的,但皇帝不接受他的勸諫,自古以來,先有賢明的君王,才有能勸諫的賢臣。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皇帝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如果現在已經晚了,那朕就知道投降吧,這麼打下去,又是在做什麼呢?”
皇帝的言語瞬間嚇住了一眾大臣,漢國雖然危在旦夕,但還不至於已經徹底回天乏術,這麼直接投降,那豈不是為天下笑。
洛振業眼中徹底失望,人在絕境的時候,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通常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就連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一個皇帝,最不能割舍的就應當是他的皇位,任何想要奪取他皇位的人,皇帝都應該有拔刀相向的勇氣。
人的能力天生有高有低,但骨子裡的這股氣不能缺,但現在他聽到的是什麼?
投降?
話說到這個程度,洛振業已經認為漢國沒有任何翻盤的點了。
人生在世上,總是要期待奇跡的。
人隻有相信有奇跡才能創造無窮的未來,曆史上多少以弱勝強的戰役,都是處於劣勢的人不放棄,拖到敵人自己出現了問題,才能夠成就大業的。
但現在皇帝卻放棄的這麼乾脆。
洛振業憤然道:“皇帝陛下,你不喜歡讀書,更不喜歡讀史書,臣作為你的老師隻覺得慚愧,我沒能教出一個可以振興邦國的君王來。
臣今日再最後教你一次,一個君主走到末路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史記上記載著,在邦周滅亡的時候,周天子說過‘寧願在暴雨高歌中死去,也絕不在沉默中活著’,一個君王,走到末路的時候,就要記住一句話,寧可戰死失社稷,絕不拱手讓江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