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紅旗在不?”
太陽馬上就要墜進西麵地平線的時候,院裡響起吆喝聲。
是李大誌,得了他爹的指派,蹬著自行車來接曲卓去家裡吃飯。
本來李大勇也要來,臨出門讓他娘硬拽了回去。怕他壓不住臭脾氣,再把事情給攪和黃了。
上次絕對不算愉快,但讓人記憶深刻的見麵,李家全體都見證了某人的“勇猛”。不愧是敢見義勇為,還蹦了偷雞案主犯的角色。看著斯斯文文,發起狠來是真嚇人。
不!不止嚇人,那是真敢動手呀!
“在了。”曲卓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推門出去。
“走走走,家裡整治了一大桌菜,就等你呢。”李大誌熱情的招呼曲卓上車。熱情是確實熱情,可臉上的笑容不能細瞅。
但凡細瞅,任誰都能看出來,李大誌的笑容和眼神裡,都透著一股解氣的痛快。大有一副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的架勢。
曲卓本來想著忍忍算了,偏屁股上自行車後座時,瞅著李大誌憋都憋不住笑的側臉,心說:“眼下就這樣了,等老子進了他家門,指不定是個什麼局麵呢。”
越想越憋氣,暗罵一聲:“姥姥~”
作勢拍了下腦袋,跳下車往回走。
“乾啥呀?”
“拿槍!”
“……”李大誌表情一滯,趕緊捏閘:“去家裡吃飯,你拿槍乾啥?”
“我怕挨鎬把子。”曲卓腳步更快,頭也不回的扔了一句。
“哪能呀,不能夠呀……。哎~上回不是……”李大誌支好自行車追進屋裡,正要拉曲卓,見他拿起了櫃上的兩兜東西。
愣了一瞬,李大誌笑了:“你這小子,真能搞怪。我還以為你……”
話不等說完呢,曲卓把兩兜東西塞給他,走到炕邊手伸進枕頭下麵。
然後,抽出一把烏黑瓦亮泛著幽光的手槍。
“嗨!你真帶槍呀!”李大誌腦袋嗡嗡的。
“逗你玩呢。”曲卓說話間撩衣襟把槍彆在後腰,笑著解釋:“回來時黑燈瞎火的,帶著槍壯壯膽。一旦遇見劫道的也不至於抓瞎。”
“不能,不能呀。到時候我送你回來。”李大誌看著曲卓的笑臉,心裡直瘮得慌,早就沒了進院時的得意。
“拉倒吧,你送我也不見得安全。”曲卓拉著李大誌往外走:“這年頭呀,人都太野了。動不動就掄著鎬把子咋咋呼呼的。真要碰見個不要命的,咱倆也扛不住。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李大誌腦子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被激活了。聽著曲卓的解釋,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尬笑,聲都不敢吱。生怕哪句話說不對了,槍口就懟他腦袋上。
幾裡的路程沒多遠,蹬著自行車更快。倆人一路上沒話找話的乾嘮了幾句到了下窪子。
大門外李大誌打起精神拍了拍門,早就估算好時間的李德林媳婦立馬應聲:“哎~,來啦!”
“吱紐”一聲,兩片木頭門扇大敞四開。看到笑吟吟的曲卓,開門的李大誌媳婦一陣尷尬,但還是硬擠出笑模樣,努力熱情的打招呼:“來啦?”
“嗯!”曲卓點點頭,視線看向院內。
正房門口,李德林媳婦同樣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眼底的尷尬藏都藏不住。
沒辦法,看到“曲紅旗”,她就想到那天在知青點的場麵。還有回家路上,冷颼颼的褲子……
院裡唯一不尷尬的,要數斜靠著門框的李大勇。不但不尷尬,眼睛看著曲卓,臉上的猖狂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