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前往西安府的車道上,因為進入了關中,所以行進速度就沒有必要那麼快了。
洪啟胤端坐,看著車上的茶桌,支了起來說:“這一路不好走,先去了潮汕,然後是廣州,本來想著直接去韶關,然後走陸路北上,結果沒想到韶州那邊提前布防了。
也是這一仗死傷頗多。
好在有新順王的安排,我們才進了廣西,隨後逆流而上到的靈渠,這才從漓江上來,橫渡了整個湖廣,接到了劉府的人,這才勉強進入南陽上武關。
說實話,新順王布置已經夠快了,但還是在韶州被阻截。我估計是楚黨的安排。”
“楚黨……他們重新複燃了?”洪承疇聞言一愣,明顯沒想到。
“應該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死。閹黨還在的時候,不管是齊浙楚、還是東林黨,都被閹黨打壓,他們為了活下來,自然是隻能抱團。
但現在閹黨沒了,東林黨內部分化,各個黨派就跳出來了。”洪啟胤弄好茶座,取出茶盤,小木炭,然後燃燒,上水,準備泡茶,一邊忙一邊說,“朝堂官位就這麼多,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閹黨壓製,他們不得不對其他勢力妥協,尤其是東林黨勢力。
但東林強勢,江蘇還是財稅重地,這些黨派不敢招惹,就得想辦法驅逐小派,奪取他們需要的官位。
所以,以海商為主的福建勢力,是從隆慶之後才開始崛起的,家大業大但廟小,自然就是第一時間被打擊的對象。
那些資助咱們的晉江商人,也嗅到了風險,於是開始進行串聯和扶持。
鄭一官被招安之後,晉江商人出了大力氣,幫助鄭一官建設淡水。
想要借助淡水港和福建,一口氣控製整個南洋、東洋、北洋的生意。
現在都有七成海貿,要過他鄭一官的稅旗。
但這麼做,無異於吃獨食,要不是福建山多,隻能走海上來,隻怕福建局麵會更亂。
總之,這些晉江商人也察覺了朝廷這些黨派的不對勁。
於是想著將你押上賭桌,賭西北的新順王未來能一匡天下,或者牽製大明朝廷的精力在北方,從而讓他們有時間繼續加深對東南沿海的控製。”
“可這不是叔父你……”洪承疇詫異道。
他當時接到的信,難道有問題?
“確實是我的信。”洪啟胤點了點頭,“我原本設想的是,你大概兵敗被俘後投降,但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裹挾八萬人歸降。就是這一點偏差,這才讓咱們不得不背井離鄉。”
洪承疇臉頰微微抽搐,但接著歎道:“並非侄兒想裹挾八萬眾投降,而是大王用兵如神,西安府這一戰我根本沒有頑抗的餘地。
若是頑抗,以新順王的性格,是真的可能不給我任何投降的機會。
這位敢立大同旗,劃分出地主階級,大肆批鬥,甚至從法理上都在掘了地主士紳的根基,是真的完全不將地主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