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鈍說道:“嚴閣老,此事真的就在內閣解決不了嗎?非要下部議,閣老是知道太倉的實情的,今天奏請免蘇鬆,明天奏請免南直隸,後日再奏免浙江,乾脆把東南的稅賦都蠲免了算了。”
嚴嵩當然知道方鈍為什麼憤怒,作為首輔,他本來應該在內閣擬票的時候就將這種奏疏直接駁斥的,但是嚴嵩為了給徐階挖坑,故意將此事踢到了嘉靖那裡,嘉靖也樂的借機打擊一下徐階,而方鈍就成為了君臣二人利用的工具。
方鈍氣憤的就是此事,嚴嵩將方鈍可能的反應都做了預判,並將方鈍逼到了牆角上,現在方鈍和徐階算是徹底翻臉了,這下算是如了嚴嵩的意,方鈍好歹也是二品部堂,被嚴閣老擺布如同棋子一樣,方鈍當然對嚴嵩沒有好臉色,現在方鈍對於嚴嵩和徐階是一樣的反感。
嚴嵩卻隻是笑笑,說:“方司農,老夫當然也知道你的難處,但是也要體諒老夫的難處啊。”
方鈍說道:“閣老位居首揆,百僚之長,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閣老?”
方鈍可不相信嚴嵩是個軟弱的人,相反,嚴嵩的強勢,比之之前的張璁、夏言等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權威極重,在利用權勢來壓製六部百官,方鈍可不認為他有什麼難處。
嚴嵩隻是長歎一聲,向方鈍倒起了苦水,自從嚴嵩擔任首輔以來,確實是流年不利,不光是各種水旱災害,北邊的俺答,南邊的倭寇,確實是搞得嚴嵩頗為頭疼,更讓嚴嵩感到麻煩的就是徐階了。
原本正德時期,內閣閣權被內監壓製,內閣從屬於內監,司禮監的權力遠遠大於內閣,內閣內部的鬥爭相對較弱,等到嘉靖繼位,形勢就發生了變化。
嘉靖自身狀況決定了必須政歸內閣。他來自地方藩王,武宗時期宦官專權的危害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認識到要鞏固自己的皇位,就不能委政宦官。嘉靖並非生長宮中,與宮廷裡的宦官沒有任何關係,這也使他在即位後易於擺脫宦官的糾纏,還政內閣,嚴嵩當內閣首輔時,內閣閣權強勢,內監弱勢。
而自從徐階入閣後,嚴嵩和徐階的關係就非常微妙,一方麵徐家與嚴家一直訂有兒女聯姻關係,並非勢同水火之政敵。徐階也對嚴嵩一直很恭敬,也從來沒有和嚴嵩發生過正麵衝突,看起來首輔與次輔之間親密無間。
另一方便,徐階利用自己擔任會試主考官,國子祭酒以及翰林院掌院學士的職務之便,加上他的南直隸出身和心學背景,提拔後進,招募朋黨,徐黨的力量現在非常巨大。
嚴嵩很清楚,雖然現在好像徐黨並沒有部堂大員,但是隨著徐階的門生故吏逐步走上要職,徐黨的能量是遠遠大於現在的嚴黨的,嚴嵩既要和徐階鬥,有不能和徐階撕破臉,同時嘉靖的態度也是晦暗不明,讓嚴嵩也感覺到心力交瘁。
這次徐階組織人上疏,嚴嵩確實是有機會直接在內閣將其駁斥的,但是嚴嵩沒有這麼做。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嚴嵩希望給嘉靖看到徐階現在已經羽翼豐滿,對嚴嵩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嚴嵩需要嘉靖下場來拉偏架平衡朝局,從而達到打擊徐階的目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