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續坐在馬車中,對於他剛才和唐順之的對話,開始逐字逐句的回憶起來了。
祝續首先是問這總督衙署漏不漏風,唐順之說總督衙署四處漏風,也就是說唐順之在總督衙署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很有可能受到了趙文華的監視。
兩人最後的話才是重點,祝續問鬥兒不用應當放在何處,其實就是打探周如鬥的下落。
而唐順之怎麼回答的,放在深室之內。什麼是深室呢?就是指囚室,出自於《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執衛侯,歸之於京師,寘諸深室。”杜預注“深室,彆為囚室。”
唐順之也就是明確告訴祝續,周如鬥已經下獄了。對這件事,祝續已經有所準備了,周如鬥多日沒有動靜,被下獄的可能性是極大的,至於他能不能守口如瓶,祝續並不看好。
周如鬥怎麼可能扛得住如狼似虎的錦衣衛,關鍵就是周如鬥現在關押在何處。
唐順之說周如鬥已經下獄,可是蘇州有蘇州府獄,蘇州衛獄,不過這兩個都被祝續否定了,周如鬥畢竟是巡按禦史,現在還有官身,不可能關押在這種地方,和一般鼠竊凶徒關押在一起。
那就隻有一個地方了,就是裕王殿下駐蹕的按院了,按院也有監獄,本來是用於關押巡按禦史受理案件的嫌犯的,現在按院被裕王駐蹕,裡麵現在都被錦衣衛控製了,根本不能打聽到情況,秘密關押周如鬥是最合適不過了。
但是眼下唐順之已經被趙文華懷疑了,祝續判斷周如鬥很可能已經全部全部交代了,否則唐順之不會受到趙文華這般猜疑,很明顯趙文華已經開始懷疑唐順之並且加以監視了,祝續在心裡大喊失策了!自己上門找唐順之,恐怕是正中趙文華下懷了,眼下有些被動了。
祝續回去之後,趕緊遣心腹家仆去吳、徐兩家報信,沒想到他派出去的家仆出門就被劉守有兄弟帶領的錦衣校尉給抓獲去,祝續見自己的家仆遲遲不回來,心下已經有些駭然了。
浙直總督衙署內,趙文華正在和唐順之聊天,趙文華問道“荊川公,怎樣了?”
唐順之說道“趙部堂,祝續應該已經明白了。”
趙文華隻是笑笑,那這打草驚蛇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看裕王殿下的了。
按院內,朱載坖正在了解這次嘉靖派遣的欽差的情況,朱希孝、馮保都是比較熟悉的,唯獨戶部侍郎馬坤朱載坖不是很熟悉,所以朱載坖正在向陸繹了解馬坤的情況。
馬坤,字順卿,號石渚,南直隸通州人,嘉靖二年進士,曆任戶部主事,河南左布政使、順天府知府、大理寺卿、戶部左侍郎,在戶部任官的時間很久,被認為精於理財,嘉靖這次派他他,也存了查明此事的目的,馬坤此來恐怕是來查賬的。
既然馬坤來是乾這事,朱載坖也就不想多管了。趙文華也派人給朱載坖送信了,今天祝續已經找了唐順之,估計他們很快就會想到周如鬥關押在何處了。
劉守有給派人給朱載坖彙報,祝續派出去聯係吳、徐兩家的仆人已經被他控製了,很快就會得到答案。
朱載坖讓劉守有放手大乾,自己則找來汪道昆一道編曲子去了。
朱載坖要編的是雙熊夢,也就是十五貫。講得本是宣德、正統年間蘇州知府況鐘的事情,況鐘在蘇州名望甚高,當年況鐘在蘇州知府任上去世,蘇州全城百姓,為之送行,民多垂泣送其柩歸。
十五貫講得是熊友蘭、熊友蕙兄弟各遭冤案,雙雙被判死刑。監斬前夜,蘇州知府況鐘夢見有兩隻熊前來向他乞哀,於是上奏請求複審,平反了冤案。
這個劇本講的是兩件冤案,淮安山陽縣有熊氏兄弟二人,哥哥熊友蘭出外做工,弟弟熊友蕙在家讀書。鄰居馮玉吾是商人,家道小康,其子錦郎麵目醜陋,舉止粗俗,偏偏所娶的童養媳侯三姑“容顏娉婷”“資性伶俐”,玉吾便先入為主地認為三姑懷有二心。
馮玉吾將一付金環和十五貫錢交給三姑保管,友蕙的讀書聲隔牆傳來,三姑連連稱讚,玉吾心中疑雲不散,為防備三姑愛上芳鄰,遂令她連夜遷入內室。這邊廂的一切動作都被友蕙聽在耳中,為避嫌疑,他也決定遷進內室,與三姑依然隻有一牆之隔。
某天夜裡,鼠禍大起,金環和十五貫錢都被老鼠叼到了熊家。不堪鼠聲攪擾,友蕙一大早起床讀書時,突然發現了老鼠叼來的金環和錢。友蕙本來囊中羞澀,正愁無米下鍋,並未多想這些物品的來由。門外有人叫賣老鼠藥,友蕙買來摻入麵餅,並把毒餅放入鼠穴,然後持金環到馮家的店鋪換取錢米,被玉吾見到,武斷地認定是三姑私下所贈。錦郎滿腔怒火,急匆匆回家興師問罪,卻不巧在門口發現了老鼠銜來的毒餅,他居然誤食中毒身亡!
馮家自然將友蕙和三姑聯係起來,一並告到縣衙,說他們不但通奸,而且謀殺親夫,實在是十惡不赦之罪。縣令過於執聽信馮家的一麵之詞,又見三姑生得如花似玉,便認為她必定不安於室,美貌被禍,其來有自。過於執既然認定侯三姑與友蕙有奸情,那就再不肯聽其申辯,不由分說將二人屈打成招,兩個無辜之人就這樣被定為死罪,馮家還不依不饒,逼迫友蕙交出十五貫錢。友蘭聽說兄弟被捕入獄,心急如焚,帶著主人陶複朱慷慨相贈的十五貫錢,趕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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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無錫屠戶遊葫蘆借得十五貫,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後和繼女蘇戍娟開玩笑,戲稱是賣她所得,蘇戍娟不願為奴,連夜出走投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