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愚園路出來,汽車拐上大馬路,直奔南禮查路開過去。
剛才在餘獨醒辦公室,曹有光將行動給餘獨醒簡單做了彙報。
餘獨醒聽到行動圓滿收官,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誇獎曹有光和楊登歡,並且一再表示,要請客宴請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員。
餘獨醒的好意被曹有光婉拒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餘獨醒見曹有光態度堅決,也就不為己甚,不過最後還是從櫃鬥中拿出來兩條煙,說是讓楊登歡回去犒勞弟兄們,等到案子結束,再請大家吃飯。
曹有光能夠看出來,餘獨醒心裡這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要是真捅了簍子出來,背鍋的不還得是他。
和餘獨醒敷衍了幾句,曹有光和楊登歡出來,直奔南禮查路。
真田太一,囚禁在南禮查路256號的地下牢房。
車上。
曹有光開著車,眼睛餘光不時瞟向坐在副駕駛,專心致誌玩著魯班鎖的楊登歡。
“有什麼話就問,不要像個小媳婦一樣的偷窺我。”楊登歡眼皮也不抬,笑著說道。
“你個臭小子!”曹有光先是笑罵了一句,隨後又說道:“我還真有一件事不明白。”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我,楊老師非常樂意回答。”楊登歡沒皮沒臉,搖頭晃腦地說道。
“滾蛋!沒大沒小!這也就我,換任何一個上司也把你給發了。”曹有光瞥了楊登歡一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一個樂於上進的長官,必定有容人之量,尤其是對那種有用的人,更加有容人之量。”楊登歡笑道。
“你小子這張嘴,能把死人說活,我說不過你。”
曹有光說完,神色一肅說道:“說真的,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楊登歡笑而無語,等著曹有光往下說。
果然,楊登歡不搭茬兒,曹有光就接著說道:“你怎麼知道那些日本人會躲在藍月亮咖啡廳,為什麼你要命令‘暗影’小組不要打傷這些人?要我說趁機撂倒幾個,最好是能把那個什麼田中健一給撂倒,那豈不是更好?”
楊登歡嗤嗤笑了幾聲,這才說道:“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藍月亮咖啡廳?那麼我問你,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藍月亮咖啡廳?這一片兒觀察怡和銀行情況的地點之中,是不是藍月亮咖啡廳最為合適?作為黑龍會的頭目,自然不必每件事情都事必躬親,那樣很容易累死人。據說諸葛亮就是這麼累死的……”
說到這裡,楊登歡嬉皮笑臉地說道:“欸!要不我給你講講諸葛亮的故事吧!”
“能不能正經點,說正事!”曹有光說道。
“所以說,咱們能選中的地方,田中健一一樣能選中。”楊登歡笑嘻嘻地說道。
曹有光點了點頭,楊登歡說得這些,其實他也想到了**不離十,之所以問楊登歡,不過就是和他再確認一下。
“至於第二個問題,那就更簡單了。咱們這個計劃,是針對黑龍會,而不是黑龍會中的某一個人!即便是咱們把田中健一打死了,黑龍會難道就不能再派一個田中健二或者田中健三過來?你能一個個地都把他們做掉?咱們的‘遠行計劃’還執不執行了?”
楊登歡語氣老氣橫秋,一副教訓人的模樣,曹有光回頭瞪了他一眼,咬著牙說道:“楊登歡,信不信待會兒到了南禮查路,下了車我就揍你!”
一聽說曹有光要揍自己,楊登歡一下子就老實了,輕咳一聲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關於閘口捕房總探長陳深,雖然我和他未曾謀麵,但是也翻閱了一些他的資料。查閱完資料,陳深給我直觀的印象是心思縝密,精於推理斷案。所以我就利用陳深的這項特長,引他入彀!”
說到這裡,楊登歡微微一笑,轉動了幾下魯班鎖,才接著說道:“人的心理很有意思,直觀給你的印象,往往很難讓人相信,所以你就需要在上麵稍微拐上一個彎,讓簡單的事情撲朔迷離,讓真相躲藏在虛擬答案的對麵。簡單說來,這就是負負得正的意思。”
曹有光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太明白。”
“我明白就行啊,咱倆誰跟誰,我明白不就是你明白了?”楊登歡笑著說道。
曹有光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道:“不錯,隻要你明白就行,咱倆誰跟誰啊!”
汽車飛快地從街道上駛過,塵土飛揚,車箱裡傳來曹有光和楊登歡愉快的笑聲。
南禮查路256號。
地下牢房。
沒有床,甚至連個土台子都沒有,隻是在角落中胡亂堆了些稻草。可能是長時間沒有更換,整個牢房之中,都充滿了黴味。
真田太一坐在稻草中間,身子靠著牆壁,眼睛無神的盯著牢房天花板,百無聊賴地數著上麵的格子。
由於是地下室,溫度不低,即便是隻穿了一件襯衣,真田太一也沒有感到如何的寒冷。
隻不過身上的鞭傷還在火辣辣的刺痛,讓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這個時候,富士山的櫻花應該開放了吧?自己不在家,百惠子和佳代今年會不會去看櫻花?
想到家人,真田太一心中一陣落寞,嘴角扯出一絲痛苦的微笑。
沒有了自己,這娘倆依靠什麼生活?
牢門聲音哐當一響,真田太一一愣,眼睛看過去。
牢門開處,一個小特務搬了一張矮腳茶幾走了進來,將茶幾放在地上,起身離開。
楊登歡神色歡快,左手裡提了一個食盒,右手拎了一壇黃酒走了進來,後麵跟著麵無表情的曹有光。
真田太一不知道楊登歡要搞什麼名堂,眼睛狐疑地盯著他和曹有光,驚恐不定。
楊登歡將食盒放在茶幾上,右手上的黃酒壇子衝著真田太一搖了一搖說道:“聽雪豔妃說你最得意這口黃酒,我過來的時候,特意繞了兩條街到鹹亨酒店買了來。”
楊登歡說完,伸手將壇子上紅綢布撕開,拍開泥封,登時酒香四溢,充滿了整個牢房。
“老板說是十年陳釀,我也不太懂,你來嘗嘗是不是。”楊登歡笑道。
真田太一使勁抽了抽鼻子,點頭說道:“不用嘗,聞聞就知道這是十年陳釀。”
“行!行家!論起鼻子來,我看也就隻有阿木和你有一比了。”楊登歡將酒壇子放在茶幾上,衝著真田太一挑了挑大拇指。
真田太一不知道楊登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想搭理這個熊貨,但是又實在對楊登歡口中的那個“阿木”感興趣,終於忍不住問道:“阿木是誰?”
“阿木?”楊登歡先是一愣,隨後笑著答道:“它是我在北平養的一條狗,‘特彆能吃苦’占了前麵四個字。”
真田太一更是沒有了和楊登歡談話的興趣,索性將頭扭在一邊。
楊登歡笑嘻嘻地不理會,將食盒打開,一樣樣地將菜肴放到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