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遇刺,生死未卜。”
簡短的八個字,令王詡呆坐原地,久久不語。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魔增加了對青州的攻勢,一日數次進攻,雖說襲擾居多,可青州兵馬不得不防備對方趁機大舉進軍。
儘管王詡已經將麾下兵馬編為數組,輪番上陣,但是若是如此持續下去,僅憑一州之力終究會有露出破綻之時。
青州危,則大燕糧草危,屆時兵馬無糧,縱使王詡能夠智如天神也注定難逃敗局。
注意到王詡久久不語,淩清秋走到他身後,為他輕柔地捏起了肩膀,“怎麼,又有煩心事?”
王詡閉上眼睛,將身體靠在椅背上,任由對方大力揉捏自己的肩膀,許久後長長呼出一口氣,“顧東風遞來的紙條是你交給我的,你沒看一眼?”
淩清秋笑了笑,將指尖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她能明顯感覺到王詡肩膀上的肌肉變得放鬆了不少。
“夫君信任我,也信任顧東風,他遞上來的東西,妾身自然不會拆開瀏覽,畢竟上麵標的是閣主親啟。”
“父皇遇刺,生死未卜。”當王詡坦率地說出這八個重若千鈞的字後,一股疲憊頓時猶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身心。
“酩兒,我好疲倦啊”
王詡也是人,隻要是人就難免有氣短之時,無論高低貴賤。
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他還是累了。
正如街上尋常百姓忙於生計那般累了。
淩清秋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原來燕帝遇刺了,怪不得這個在自己眼中打不垮擊不倒的男子漢會如此難過與彷徨。
一根涼沁沁的指頭點在了王詡的眉心,讓他的意識瞬間清明了少許,能感覺到那根指頭用了些力道,讓他的頭自然向後仰去。
王詡瞬間感覺自己倒在了一個溫暖中帶著一絲清冷香氣的懷抱裡,這個懷抱極其富有彈性,非常柔軟地包裹住他的腦袋。
淩清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涼膩的指尖遊走在王詡臉部的肌肉上,所過緊繃之處全都隨著指尖劃過而漸漸鬆弛下來。
她看著沉浸在溫柔鄉裡的小男孩,一雙美眸仔細觀察那張睫毛微微顫動的臉頰,不由得癡癡一笑。
真是個俊俏的男兒郎。
“困了就一定要好好睡一覺,一切煩心事等醒了再說”
她相信,無論任何困難,隻要自己懷中這個男人有精力去破解,終究一定會得出一個合適的破解方法。
是的,她相信。
不知何時起,王詡已經成為了紮根在她心裡最深層的參天大樹,隻是她現在還沒有察覺到。
柔和而清冷的聲音讓王詡猶如溺水般沉淪其中,他睡了,沉沉地睡了,睡得毫無防備,睡得平靜安心。
真是一場美好又溫暖的睡眠之旅。
當王詡醒來時,他打了一個很長的哈欠,雙臂向上用力撐起,腰部向後節節舒展,一個大大的懶腰完成了。
一把拿開蓋在自己身上的披風,王詡抬眼便對上了剛好在觀察自己的“林酩”,後者眼睛裡倒映著他的身影。
“夫君好些了嗎?”淩清秋微笑道。
王詡走到她身前,俯下身,用力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口,揉了揉她的頭發,凝視著女子一片酡紅的臉頰。
“一覺睡醒感覺好多了。”
“那好,妾身告退。”淩清秋並不過多停留,她既享受這一刻的溫情,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
燕帝遇刺,她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這等狠辣又不著邊際的手法她認為隻有一個人能想得出來同時將它付諸於實際行動。
唯有陸機,唯有這個瘋子。
“去查周國乾閣最近的動向,尤其關注是否與刺殺陛下之人在近期有過聯係。”
從王詡那裡離開,淩清秋的神色逐漸恢複平靜,待到麵上那如同春桃一般的酡紅色完全消失,她才喚來天機閣負責聯絡本部的成員。
“明白,閣主還有其他要吩咐的嗎?”
“秦王殿下最近很累,而且陛下剛剛被刺殺,他正是心情焦躁之時,若無要事,不要去打擾他,彙報到我這裡即可。”
淩清秋思考的時候不自覺地學起了王詡,她摸著自己滑膩的下巴,思索片刻後說道“對,還有一件事,加強有關殿下的保衛措施,尤其是入口的食物與往來的信件,每一種都要過一遍檢驗。”
那人抱拳正準備離開之際又被她叫住。
“等等,記得一會兒給風雨樓的同行發一封提醒,讓太子和太子妃也增加些保護,最好用貼心人。”
“是以咱們天機閣的名義發出嗎?”那人不解道,“這樣做會不會被認作是挑釁?”
“當然不是以咱們的名義發出去,得按秦王殿下的名義發出去,不但要以殿下的名義,更要直接將這封提醒送到太子桌案麵前。”
“待會我請示殿下,從他那裡拿一些療傷丹藥交給你們儘快運回皇城,無論如何也要護住陛下和太子等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