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來年,花會再開,雨將再落。
它們會再次相遇,亦或是重逢。
允棠望著漂在水泊上的海棠花笑起來。
笑著笑著,她眼角落下眼淚,“錦聿,我不逃了。”
她喜極而泣,卻害羞地不敢抬頭看眼前人,小聲道“陪我走完今生最後一月,然後再帶我回家吧。”
薄奚錦聿往前走幾步,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榮幸至極。”
五月二十七日。
允棠永遠記得這個日期,這是她最後的死亡期限。
在那日到來的前兩日,允棠想至夜半,還是推開了隔壁薄奚錦聿的房門,“錦聿。”
客房內,薄奚錦聿坐於桌前,將信件隨手放到旁邊,“何事?”
“剩下兩日讓我自己走,好嗎?”允棠關上房門,背靠在門上,輕聲道“我的死相很慘,我不想你見到那樣的我。”
允棠慘死的模樣薄奚錦聿其實已經見過一次。
二十四年的村落小山頭,他目睹允棠自刎,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立下一座無名的墓碑,逢到中元,有機會便去祭奠。
薄奚錦聿回想起那幕,眼簾輕顫兩下,過了半晌才道“好,一路小心。”
“還有。”允棠又道,“你不要在我剛投胎時就去找我,我”
她支吾片刻,紅著臉,不好意思道“那時候我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你要帶我走的話容易解釋不清,我怕彆人誤會你,惡意踹”
“沒問題。”薄奚錦聿笑著打斷允棠,想了下,商量道“三年後的今日,當你勉強能走,牙牙學語時我再來找你。”
“屆時,你若願意直接跟我走便到家門口等我來,若想再依戀父母幾年便窩在家裡,如何?”
走或不走,何時走。
他將所有的選擇權都交到她手中。
“好。”允棠也跟著笑起來,“到時候記得再給我帶幾壇桃花釀。”
翌日一早,允棠牽馬同薄奚錦聿告彆,“錦聿,我們三年後再見。”
她欲牽馬離開,薄奚錦聿道“等等,彆著急走。”
允棠回過頭,見他掌中凝出一顆晶瑩的水滴,莫約珍珠大小,“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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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奚錦聿將水滴戴在她左耳耳垂下,戴得小心翼翼,那隻常年握劍的手竟也有些抖。
戴好後,他將允棠鬢角的碎發也彆到耳後,“它會幫你忘卻死亡的痛苦,便當作是我陪在你身邊。”
“錦聿。”允棠小聲問,“你剛剛是不是手抖了?”
薄奚錦聿收回手,語氣平淡又篤定,“不可能,是你感覺錯了。”
“哈啊。”允棠笑起來,稍稍踮起腳,湊到薄奚錦聿耳邊,低聲道“錦聿,下輩子,待我及笄,我們洞房花燭夜”
薄奚錦聿沒想會是允棠先開口。
他瞳孔震顫一瞬,那主動撩撥的人兒卻策馬離開。
“錦聿。”允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三年後,不見不散。”
薄奚錦聿無奈又寵溺地笑笑,目送允棠遠去,“不見不散。”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薄奚錦聿眼底的溫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殺伐與冷冽。
他將自己馬匹交由客棧老板處理,一隻巨大的水鳥展翅騰飛,急速趕往皇城。
昨夜那封信是明淵寄來的,除了臨燁要讓臨璃到啟神殿做女官這事,還有部分朝中形勢。
臨燁將退位,太子臨清雖輔佐執政多年,可到底少了些殺場上搏出來的血腥氣。
因此,某些朝中老臣也逐漸生出點不該有的心思。
現今臨清代為執政,臨燁聽政時還好,若他不在,某些開朝元老便開始倚老賣老。
臨燁還未退位便是如此,等臨清真正繼位還能了得。
薄奚錦聿先前說日夜兼程兩日可回皇城都是慢的。
他早晨從小鎮出發,剛入夜便到達啟神殿,若是再快點,還趕得及晚膳。
殿中工匠們正如火如荼地趕工建寢居,見薄奚錦聿走來手上動作皆是一頓。
“澤安!”顏溯從樹上下來,激動得險些當場落淚,“澤安,你可算回來了。”
薄奚錦聿朝他微微頷首,又打量兩眼初顯輪廓的寢殿,點評道“喧賓奪主。”
為首的工匠頭頭年紀不算大,不曾見過建朝前殿中眾人做將帥在沙場上征戰的模樣。
加之皇命在身,他打心裡頂便不是很懼殿中眾人。
他仔細瞄了瞄薄奚錦聿腰間的玉牌,“碧虛大人,建女官寢居是陛下的意思,你為難小的也沒用,若真有不滿,您還是得同陛下說去。”
他語氣還算客套,可說出的話卻著實難聽,全然沒把眾人放在眼底。
“好啊。”薄奚錦聿淡淡回道,“我明日便進宮同陛下說去。”
顏溯搖了搖頭,拿誰立官威不好,偏偏拿澤安立,這人的小官位怕是做到頭了。
翌日早朝,薄奚錦聿連朝服都沒換,穿著碧落色的衣袍覆手立於武官最前列。
他的衣角有些沾染些許沙塵泥沼,落在旁人眼底便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
論及朝中元老,誰能賽得過薄奚錦聿?
這大臨江山都是他幫臨燁打的。
一眾老臣見他歸來,所有的歪心思都被壓了下去。
不過他辭官多年,神司之職又不入朝堂,十多年未上朝的結果便是年輕臣子都不知他是何人。
待到臨清坐到龍位上,幾個沒眼色的年輕臣子照例幫躲在幕後的老臣上奏。
他們話沒說完,薄奚錦聿輕笑一聲,那幾個老臣心底也“咯噔”一聲。
臨燁成婚早,臨清又是長子,幾乎算是薄奚錦聿看著長大。
他知曉薄奚錦聿是來幫他鎮朝堂的。
這年近不惑的太子當即笑起來,關心道“薄奚叔叔,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吧。”
薄奚叔叔?!
放眼天下,氏名薄奚,又能被太子稱長輩的隻有一人。
薄奚氏族族長,大臨開朝將軍——薄奚錦聿。
那些年輕朝臣頓時忐忑起來,有些站靠前的甚至驚愕地瞄了薄奚錦聿好幾眼。
這個比他們俊朗,比他們個高的年輕人居然是爺爺輩的存在?!
因薄奚錦聿的回歸,今日下朝,除太子臨清,其他朝臣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下朝後,薄奚錦聿又去找臨燁喝茶閒談,順便委婉說了下女官寢居的建設問題。
啟神殿為大臨國師居所,若女官寢居超過中殿規格,且不說國師的麵子和地位往哪放,皇帝的威嚴也是在被間接踐踏。
許是臨燁讓臨璃入啟神殿做女官這事鬨太大,他還當真不知工匠居然敢用這種法子來討好自己。
下午,薄奚錦聿沒帶回陛下聖旨,而是直接把陛下本人帶了回來。
果不其然,臨燁看到女官寢居不悅蹙眉,工匠頭頭當場被貶,寢居也要拆了重建。
明淵對此女官寢居的規格其實無所謂,畢竟人間的建築再怎麼輝煌也比不過他曾經的神殿。
待薄奚錦聿送完陛下回來,兩人在長亭裡閒談起來。
明淵旁敲側擊地問他怎麼沒帶允棠一起回來。
薄奚錦聿道了句“三年後去接她”,又轉移話題問起殿中這幾年發生的事。
他昨夜其實同顏溯和端木淩都聊過,連拓跋宇都沒漏下,隻剩個在幾日前出遠門的容憬。
而說起容憬,他父親宰相容頌算是現在歪心思動得最多的。
太子繼位,若要立威,拿容頌開刀是最合適的,不過
薄奚錦聿啜了口宮中送來的新茶,“國師,你說容憬對此事是何種看法呢?”
明淵還未開口,一道聲音先行從旁傳來,“這事其實不勞你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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