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題?不符合社會價值觀?弄虛作假?”莫文揚重複了一遍後,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餘非虛走過來,從莫文揚手裡接過文章,好奇道:“什麼文章讓你大動肝火,我看……”
餘非虛話沒說完,就咽了回去,他看著這篇文章,越看越急,臉上憋得通紅。
慢慢地,蘇稚,格園,還有其他評審都湊過來一起看,有的人臉色凝重,有的人則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更有的人像莫文揚一樣,隻有一聲歎息。
莫文揚等大家傳閱著看完,問道:“大家是什麼想法?”
餘非虛本想脫口而出,又看了看大家的表情,還是謹慎道:“我能理解幾位評審老師的苦衷,隻是有一些可惜,我隻能說,這是我今天,不,今年來看過最好的文章了。”
蘇稚提了提眼鏡,不停點頭道:“確實,這篇文章視野開闊,角度清奇,行文流暢,更關鍵的是一針見血。”
“哎,這一針,真是紮痛我了。”
格園評價道:“我不好說新概念作文應該推崇什麼樣的文章,去選拔什麼樣的作者,但僅我個人,是非常願意去和這樣的作者討論創作的。”
“我想清華,很樂意他來。”
“叫宋盞是麼?名字也很有古意。”
莫文揚看到老友們這麼支持自己,和自己的想法一致,欣慰道:“這是我監考的考場裡的一位考生,他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大家都知道我是齊魯人,這位考生來自冰城,我們不認識。甚至我覺得,他筆下的這些‘螺母’,他自己也未必相識。”
“但是呢,這影響我們通過這篇文章,去關注這些群體麼?影響我們去將視線投注到那些隱蔽的角落裡哭泣的聲音麼?影響我們去關心和了解大國的暗麵麼?”
“在座的各位都是搞文學創作的,有的是做虛構寫作,有的是紀實文學,我們的寫作其實離真實的生活很遠。文學在社會變化,政策變化,與思想變化中被捏成了各種形狀,但它最本質的東西不應該變。”
“或者說,是我們變了,而真正的文學,從來沒變,隻是我們離得越來越遠了。”
萌芽工作人員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將這篇文章也看了一遍,忍不住捏著鼻子,他的老家就在沿海的某個小城市,那裡是工廠最密集的地方。
“既然各位老師都對這篇文章有異議,那我們就重新審閱一次。”萌芽工作人員看向莫文揚教授,“您看可以麼?”
莫文揚教授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萌芽工作人員問道:“剛剛有哪些老師看過這篇文章,請站到我的左側,或者說,沒看過的老師,請站到右側。”
位評審,經過剛才的一輪傳閱和議論,基本上都看過了,沒人站在右側。
工作人員說道:“好,因為這次評審的老師較多,我們就不按照分數來了,看得出,大家對這篇文章是欣賞的。
這樣,如果老師們認為它有一等獎的水平,就舉手,可以麼?如果舉手人數超過,它就是一等獎。”
“如果少於,我們討論它是二等獎的可能,再重新舉手一次。”
評審老師都聽懂了規則。
“好的,請覺得文章《奧運與螺母——大國崛起的明與暗》,作者:宋盞,應該獲一等獎,請舉手。”
話音剛落,蘇稚先舉手了:“大家彆看我,各舉各的。”
餘非虛問道:“你怎麼舉這麼快?”
蘇稚笑道:“明天就頒獎了,我第一個舉,到時候可以和小作者套套近乎。”
餘非虛趕緊舉手道:“還是你精啊!大家都看到了,我第二個舉的。”
格園拍了拍餘非虛的肩膀:“你不是第二個,我才是。”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直到第十一個評審都舉了手。
現在還剩下四個人沒有舉手,就是莫文揚和之前給文章打低分的三位評審老師。
一位評審老師苦笑一聲,舉起了手。
另外兩位互相看了看,也低著頭把手舉了起來。
萌芽工作人員看向莫文揚老師,問道:“莫教授,您的意見呢?”
莫文揚終於笑了,將兩隻小胖手舉起來,說道:“我舉雙手讚成。”
全場的評審都笑了,萌芽工作人員打趣道:“這可不行,您舉雙手也是一票。”
餘非虛補充道:“對,再舉雙腳也是一票。”
萌芽工作人員默默地舉起了自己的手:“我沒有投票權,但我還是想表達一下我本人的態度,因為我就出生在這麼一個布滿工廠的城市。
我的家鄉,到處是這樣的‘螺母’,甚至我的父親,就是在工地上默默奉獻的‘螺母’。”
大家都沉默了。
最後,由莫文揚將宋盞的試卷原本的評語劃掉,而是寫上:
成績:一等獎。
評審人:新概念作文複賽評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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