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冕城內,武安君緣祁和成安君緣瑞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八王子緣弘的氣焰一下子低了,之前外家無實權,但有兵權,份量還是在那兒的,如今,人走茶涼。
比百姓更歡欣的是京城中的貴族,朝堂之上少了一個對手不說,還空出了三公之首的太師之位,引來京城百官的惦記。那些曾經將手伸向奉國寺的人,都紛紛回過頭慶幸,辛洛還沒有被除掉,她不僅有用,還好用,她一人之力除掉了呂家。
一向本分的辛勖急壞了,辛家何時摻進了朝堂之爭,作為河宗氏的家臣,在河宗臣全族被屠殺後,辛勖夾緊尾巴做人,才戰戰兢兢活到現在。坐在辛府的辛勖連連歎氣,辛家這次也沒辦法獨善其身。
鄧榮和鄧漢炎也站在永安街看著呂明仕和呂繼才的馬車駛過,熟悉的場景曆曆在目。鄧家被流放那一日,天還飄著雨。回到鄧府時,鄧榮對鄧漢炎招了招手,一如他剛進鄧府的那一日。他也是這樣對他招手,將鄧賢和鄧芝指給他認識。鄧漢炎這個名字也是在那個時候,鄧榮為他取的,因為不是貴族,他沒有字,就直接取名漢炎。鄧漢炎走過時鼻子重重歎出了一口氣。兩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父親,漢炎陪你喝。”鄧漢炎幫鄧榮滿上後,自己也倒了一杯,一抬頭,一飲而儘。平時他喝這酒總感覺火辣辣的,而今天卻覺得像清水一樣,幾杯下肚,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也許心已經麻木了。
“聽說太傅身體不適,一直在天宿廳休養,這幾日可有好些?”
“已經有兩日了,因身體不適,不曾出過天宿廳。”鄧漢炎也隻是在奉國寺聽守衛說起,具體他也知,但從星宿不來奉國寺這一點,鄧漢炎猜測,星宿身體不適是真的。
“流放了呂明仕,對嫡王子來說是再好不過之事。”自從鄧家被流放後,鄧榮現在對朝堂之事無熱情,許久未見他笑過。
“前日在武仙宮,孩兒看到太傅大人神色堅定,固執的要嚴懲呂明仕。”鄧漢炎眉頭皺了一下,拿起的酒杯又放下去了。
“呂明仕雖封武平侯、太師,但手上的權力還不及六卿,連楊軒都沒放在眼裡,之所以打掉呂明仕,不僅讓嫡王子繼位多了一分勝算,還可以間接打掉八王子,八王子是嫡王子太子之路上的一顆釘子,呂明仕退出朝堂,八王子才算徹底退出太子之爭。一舉多得,這種局勢下,太傅不扳倒呂明仕反倒就說不過去。”鄧榮將朝堂局勢分析了一遍,鄧漢炎恍然大悟。
“平時都看不出來,原本以為太傅大人隻會行祭祀,原來是聰敏又忠正之人。”回京之後,鄧漢炎跟太傅星宿的接觸也多起來,朝堂並不是個坦誠合作的地方,跟戰場一樣,充滿了勾心鬥角,也沒有任何規則可言,戰場上能見到的陰謀在朝堂一樣不少,真正厲害的人都是無情、無欲、無我,他越發覺得星宿才是那個看不透的人。
“漢炎,人都有兩麵性,鄧家被流放,他亦是幫凶,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人言可畏,他的一句話讓流放鄧家這件事在朝堂變得堂而皇之。能贏的人,都是不動聲色的人。”武將出身的鄧榮深知,朝堂之上的贏與戰場一樣,需要寂然不動,長久忍耐。正是星宿平日裡的這種謹小慎微才能在朝堂上生存下來。
鄧漢炎愕然,他腦海中浮現出星宿慈眉善目的模樣,今日是他父親第一次說起五年前的事。
“父親,那,那流放不是伊蓮引起的嗎?”
“隻是尋了伊蓮悔婚的借口罷了。”鄧榮低下頭,不再說話。“這些年,為父一直不肯原諒伊蓮,伊蓮任性悔婚,你母親和哥哥都死在流放途中,已有孕在身的長姐含冤撞死在廷尉司門口,丫環碧瑤皆因伊蓮而死,三條六命啊!”
“父親。”鄧漢炎已經泣不成聲,他撲通一聲跪到鄧榮麵前。“都是孩兒的錯,你怪孩兒吧。”
“漢炎,起來吧,活人總是要往前看。”鄧榮將鄧漢炎拉起來。“到頭來都是自己跟自己在較勁,鄧家三代忠正,你祖父鄧圖是一代儒將,開朝的老人,為父也曾勇冠三軍,為北冕國贏下獅崗城之戰,鄧家清正、遵禮製,這麼多年,你可能會怨為父,為什麼從來不提伊蓮,為父實在是張不了口,伊蓮悔婚又入青樓,丟儘了鄧家的顏麵。”
“父親,你,你說什麼?”鄧漢炎眼前一黑,差點兒撞到桌子上。
“為父早就知道了,伊蓮逃出去後,不顧鄧家祖上顏麵,入了青樓,我死後都不知道怎麼見鄧家的列祖列宗。”
“父親,你,你的意思是,伊蓮入了青樓,她還活著?”
這一次,鄧漢炎腿一軟,整個人坐到了地上,他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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