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偃旗”就是請求退出作戰序列。而這種要求有其代價,本序列接下來不能再參戰是基本守則,再來便是要挑出一半的人當俘虜了。
因此,一旦遇到敵軍“偃旗”的話,一般會得到與之交戰的敵軍允許。
想在戰場上進行“偃旗”並不容易,起碼要有一杆旌旗存在。
這一杆旌旗不止是一麵軍旗,它還是某個家族的榮譽標誌,進行“偃旗”之後要交出去,能不能重新拿回來就看需要付出多大代價了。
進行“偃旗”的是齊國的崔氏,他們位處戰場的右邊,扛住正麵的時候,右側遭到了完成迂回的晉軍戰車攻擊,好幾個百人方陣瞬間崩潰,側翼的危機又導致正麵戰場被突破。
所以,崔氏不投降會在晉軍的步兵和戰車兩線攻擊下全麵崩潰,潰散逃亡遠比進行“偃旗”要付出的代價更大,崔杼權衡之後做出了最無奈的選擇。
晉軍攻擊的左翼因為齊軍的右側戰線有部隊“偃旗”暫停了交戰,崔杼帶著部隊有序退出交戰序列,去到外圍等著這一輪交戰結束,好交出“人質”給晉軍一方。
因為朝向不同的關係,晉軍的左翼確實是齊軍的右翼。這一邊暫時停止交戰,無疑是能夠讓晉軍可以喘口氣,來消一消疲勞。
很多晉軍解下腰間的水袋當場同飲,不少人水袋裡裝的是酒水,僅有少數人才是裝淡水。
有些晉軍甚至從懷裡掏出肉乾或是餅子之類在啃,足見一番奔跑外加交戰下來,體力消耗方麵有點大。
當前時代軍中並不禁酒,不止權貴隨時隨地能喝,下麵的“士”和“徒”也是一樣。
軍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禁酒?反正春秋戰國時代不禁,乃至於會在戰前鼓勵軍士們喝一些再上陣。不算各種演義的作品,兩漢時期也沒有考證到禁酒令,甚至陳壽所寫的《三國誌》經常能夠看到軍中聚飲的描述。
至於《三國演義》裡麵為什麼會有禁酒令?因為《三國演義》的作者是明朝人,羅貫中根據《三國誌》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寫出的《三國演義》內容,許許多多是張冠李戴,例如很多屬於周瑜的事跡套在諸葛亮身上,很多習俗也是套用自元末明初。
左翼晉軍抓住難得的機會休整的時候,高固一邊痛罵崔氏,一邊趕緊調動部隊補充到己方的右翼。
從其它地方聚到右翼的齊軍並沒有馬上推進,他們一樣在等崔杼所部退出戰鬥序列。
戰場的中部以及各自的一翼,步兵專場的“線列戰”依舊在你前我後地來回角逐,不管是哪一方的步兵方陣移動,地麵上一定會增加屍體或是傷員。
“晉國在‘邲之戰’一役遭受重創,那麼快就恢複過來了?”國佐真的感到無法理解。
僅是在“邲之戰”這一次交鋒,晉國戰死了數千,被俘以及失蹤人員不會低於一萬五千人。
以為“士”和“徒”是地裡種出來的嗎?哪怕土地裡能夠種出軍隊,是不是也要有一段成長期啊?
一名合格的戰士,他的成長周期真沒有那麼短,不提戰技需要長年累月進行訓練,能不能聽懂號令都要考驗智商。
普遍認為一名合格的士兵,一般需要三到五年來培養,而這還是使用戰戈作戰的士兵,換成戰車組成員或是弓箭手的培養周期就更長了。
高固看到國佐用不可思議的表情說出那種話,心頭不由一哽,想道:“晉國恢複的速度確實很令人感到意外啊!”
每一個國家究竟能夠征召出大規模的部隊,其實各國君臣不會有準確的數據,誰都隻能儘量去猜出一個自認為靠譜的數字。
齊國是一個很自相矛盾的國家,尤其是他們的君臣,一方麵不承認己方的衰弱,另一方麵又看不起新近崛起的其餘諸侯。
這一次齊國為什麼麵對楚國的結盟邀請會猶豫?正是因為他們曾經不止一次戰勝過楚國,並不認為楚國有多麼厲害。
同樣的,齊國看不起從晉文公時代崛起的晉國,有鑒於晉國曾經是齊國的小弟,導致齊國一直是用看小老弟的目光看待晉國。
齊國有那種心態已經不是一代兩代人,在那種心態的影響下,做出錯誤的判斷幾乎是一種常態了。
“我們比晉國富有至少五倍,遭遇‘邲之戰’那種慘敗都至少要兩年的時間來恢複元氣,晉國怎麼可能四五年之內就舔好傷口呢?”國佐是從生產力的角度來做判斷。
一個天大的事實,齊國的生產力在現如今真是列國之最,其中包括武器裝備的產量上麵。
另一個事實是什麼?與齊國在自我造血實力進行對比,無論晉國或是楚國還真的是遠遠不如。
高固看到晉軍那邊第二列軍陣前壓,說道:“這個戰後再來討論,你先上去穩住戰線。”
“隻能這樣了……”國佐招呼自己的馭手動起來,一邊向有些人下達軍令,調動屬於國氏的部隊增援前線。
大約兩刻鐘之後,國佐出現在了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