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顆表情會有點奇怪,跟韓氏有善射名聲相關。
有著善射名聲的韓氏,他們的遠程部隊屢次發揮不能說差,隻是跟今天樓氏的遠程部隊一比,不到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高度,事實卻是樓氏遠程部隊的表現更好。
“怎麼,隻允許韓氏訓練大量弓箭手?”樓令揣著明白裝糊塗。
現階段的晉國,不是五十年之後的晉國,沒有家族完全把持著某個領域。
樓令訓練大量弓箭手,算不上是在挑戰韓氏的權威。
韓氏自己都是半吊子,壓根算上該領域的權威,何來挑戰的說法?
魏顆隻有一個疑惑,心想:“韓氏與樓氏的關係看著不錯,中軍尉怎麼會挑釁韓氏呢?”
這個疑問剛在腦海中出現,下一秒魏顆有了答案,心想:“趙氏再次獲得卿位在之前是默契,隨著新軍將(郤犨)履職,默契被打破了。我家與樓氏窺視卿位不再是秘密,肯定要對上相助趙氏的韓氏,屬於衝突無可避免。”有了那一層認知,魏顆明白樓令為什麼要挑釁韓氏,更加清楚魏氏不能無所作為。
默契這種玩意,大家願意才叫默契,一旦沒有人覺得理所應當,其實什麼玩意都不是。
“趙孟(趙武)過得好嗎?”魏顆意有所指。
樓令跟趙武可是有師徒名分的。
“講實話,我不知道。”樓令看上去有些怨氣。
其實,隻要關注趙武的人,他們都知道韓厥將趙武保護過了頭,連帶樓令這位老師都無法隨隨便便接觸到趙武這位弟子。
有了上麵的事情,樓令無視掉師徒名份,在誰看來都屬於合情合理。
彆說師徒師徒,老師排在前麵,弟子排在後麵,隻聽說過欺師滅祖,可沒有“欺徒滅祖”這個詞。
不得不再一次進行強調:趙氏再一次獲得卿位隻是一些人的默契,不是明文的規矩,更沒有人舉行儀式進行誓約。
卿位就擺在那裡,哪怕不是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坐上去,同樣不是非要某個人去坐不可。
魏氏和樓氏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兩個家族都有這個認知,更清楚隻許進不許退了。
所以了,樓令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扛起那些壓力,為了哪般?
隻要魏氏敢否認對卿位無動於衷,哪怕是搪塞之言,他們隻要敢說出來,真的就要與卿位無緣。
不用魏氏明白說在窺視卿位,他們沒有對輿論進行反駁,隻能與樓氏站在同一條戰壕!
從此以後,有壓力是樓氏與魏氏一起扛,哪一個家族都無法置身事外了。
因為是這種狀態,樓氏與魏氏變成了一種依存的關係,無論哪一個家族遭到針對,另一個家族隻能入場。這種狀態會一直維持到其中一家獲得卿位為止。
所以,樓氏與魏氏的相處關係,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看就看那些卿位家族舍不舍得拋出一個卿位。
當然了,要是樓氏與魏氏發血誓,約定其中一家獲得卿位,必將襄助另一家獲得卿位,結盟狀態將會無比穩固。
樓氏和魏氏很清楚麵臨著什麼情況,有些事情想做仍舊要看時機。
比如進行血誓。
問題在於可不是有相同的想法,能夠直接就將事情辦了。
翌日。
出戰的變成了晉國的中軍和楚國的中軍。
“楚軍變得很保守啊。”
樓令與魏顆再一次找了個山坡觀戰。
周邊的幾個山坡之上,有來自晉國或楚國的貴族,他們一樣是為了觀戰登高。
既然知道對方的貴族上了山坡,為什麼沒有人試圖做點什麼,比如率隊俘虜之類?隻是簡單的因為當前沒有人會那麼乾。
如果不講究規則和臉麵,講實話也不會有人明晃晃登高觀戰。
樓令剛才說楚軍變得保守,體現在楚軍的陣型比較緊湊。
楚軍的那種緊湊完全是吃了昨天的教訓。
昨天的交戰中,楚國左軍隻是照常布陣,梯次與方陣拉開足夠的間隙,結果被晉國下軍輕易切割,再被各個擊破了。
今天還能夠看到一種現象,楚軍持盾的士兵增多,顯然是昨天被晉軍遠程部隊的發揮給嚇唬到了。
為什麼當前每一個國家,他們軍隊的盾牌不多?正是因為遠程部隊沒有將威力發揮出來。
到了遠程部隊能夠強勢發揮的時候,多傻才不會準備更多的盾牌呢?
出戰的晉軍祈禱完畢,部隊在戰鼓聲中推進。
列陣的楚軍卻是不像往常,他們停留在了原地。
兩軍的間隔距離也就兩裡左右,壓根不存在以逸待勞的說法,楚軍留在原地的原因是什麼?
隨著晉軍不斷推進,很快就出現了結果。
楚軍可能是東效施顰(這個成語暫時沒出現)了。他們今天的弓箭手數量極多,可能還集中了相當數量的木弓,兩邊互相進入射程,楚軍射出的箭矢數量遠遠多於晉軍。
“這……”魏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呐呐地說道:“楚人的學習能力很強。”
樓令卻是說道:“楚軍要吃虧。”
樓氏的遠程部隊可不是胡亂射箭,每一次齊射覆蓋都是根據觀察手的指示進行,儘管這樣都會出現誤射。
楚國那邊有專門編出旗語嗎?
他們有彈道的理念沒有?
弓箭手懂不懂什麼叫仰角幾度?
該不會是楚人認為隻要向“線列戰”區域後麵射箭,就可以的吧!?
真要是這麼簡單,沒有一定的門檻,誰都能夠隨便玩了。
上陣的晉國中軍第一“徹”,他們麵對楚軍射來的箭雨,講實話就是被嚇了一大跳。
欒書能夠做的就是催促第一“徹”加快推進速度,同時讓第二“徹”保持好與第一“徹”的間距。
雙方進入到近戰階段,楚軍的弓箭手果然向晉軍的“線列”後方繼續射箭。
身在戰陣之中的欒書看到楚軍弓箭手射來的箭矢全部插在空地,對左右說道:“楚國真富。”
左右大聲笑了起來。
他們先前還被嚇了一跳,看到楚軍弓箭手全部射空,可算是將提到嗓子眼的心臟重新放了回去,怎麼可能會不大肆嘲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各處山坡上的人,有些是觀看了昨天交戰的人,他們無比奇怪晉國下軍的弓箭手怎麼可以做到每一次有的放矢。
他們不知道旗語的存在,更不了解樓氏的弓箭手有專門的觀察手,自然是猜不到答案。
其實,哪怕知道怎麼回事,想要效仿並沒有那麼簡單,要先將什麼是彈道搞清楚。
關於彈道的相關科學,一點都不好研究出來。有這麼容易,不會等到步入二十一世紀,全球有一百九十三個國家和三十一個地區,隻有十六個國家和地區具備生產彈道導彈的能力。
事實是什麼?僅僅是多少張力的弓,擺出多少度的仰角,箭矢最終的落點在哪裡,一兩千年能夠搞懂的人都不多。
楚軍武裝了更多的弓箭手,其餘兵種的數量肯定要減少。
子反又在楚軍的第一“徹”布置了很多弓箭手,勢必會讓近戰方陣變得更薄。
結果是什麼?晉軍的第一“徹”知道頭頂箭矢一直飛過,當麵的楚軍卻是開始步步後退。而雙方付出的傷亡其實差不多。
楚軍會退卻的理由太簡單,一樣的傷亡之下,楚軍發現身邊的袍澤數量越來越少,心裡能不發虛嗎?心一發虛,雙腳就會控製不住向後退。
本來在另一處高地的郤至來了樓令與魏顆這邊。
“中軍將要承你們的人情。隻是嘛……”郤至幸災樂禍了一小會,說道:“料想,你們也不敢讓中軍將欠下人情。”
什麼說法?
對欒書有恩的人,不是反目成仇,便是下場相當不美妙。
隻是開戰不到兩刻鐘,楚軍被迫投入第二“徹”的部隊,他們還發現己方遠程部隊的齊射大多無效。
“剛才大概射了多少箭?”郤至問樓令。
“應該有兩萬左右?”樓令隻能目測。
射出兩萬支箭?不能算少了。
當前,一場戰役打下來,正常情況下消耗的箭矢,數量不會超過五萬。這個跟以後一場戰役打下來,動輒消耗十數萬支箭,情況是不一樣的。
說到底,還是生產力的區彆擺在那裡。
就實而論,戰後去戰場上撿起一支箭矢,隻要箭矢不是出自樓氏,找到一支箭杆筆直的箭矢都難。
樓氏是因為有了一係列的配套工具,能夠製作出更為精良的箭矢。
其餘家族,匠人可以使用的工具極少,很多一柄斧頭就要完成從伐木到箭矢成型的整套工作。
就算是使用蘆葦或竹子來作為箭杆,以為筆直的蘆葦或竹子會是占多數嗎?缺乏相應的工藝來後天處理,蘆葦或竹子保持生產期間的彎曲才是正常的。
戰場上的交戰還在繼續,等楚軍的第二“徹”投入作戰,兩邊暫時僵持了起來。
“下軍昨天的打法很新奇啊?”郤至不是要窺探什麼秘密,比較純粹的感慨而已。
魏顆卻是緊張地看了樓令一眼。
樓令知道郤至屬於有話說話的性格,那麼說絕不是在試探什麼,示意魏顆不用緊張。
“等輪到新軍出戰,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郤至說道。
聽得樓令不由臉色一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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