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帶來了欒書的軍令。
自然不是空口白話,有文書與攜帶令箭,來者也是樓令與魏顆認識的欒鉞。
各個家族沒有正式官職的子弟,他們隨行出征依舊沒有官職,隻是會臨時安排一些軍銜。
當前的軍銜不是後世那種,其實就是臨時性質的軍職。這也是家天下的傳統,出征必有伯、叔、兄、弟、子、侄隨行擔任各種崗位。
“中軍將命令下軍暫時頂替上軍。”欒鉞知道文書寫得很清楚,還是重複了一遍。
樓令行禮應:“諾!”
作為副將的魏顆不用給予回應。
事實上也是那樣,主將都接令了,用不著副將表態。
輪到副將表態,要麼是主將控製不住局麵,不然就是副將架空了主將。
“中軍將有話交代。”欒鉞刻意走到樓令身側。
這就是有一些話需要私下說了。
樓令看著欒鉞,點了點頭。
“上去之後,一切以穩住戰線為重。”欒鉞壓低聲音說道。
那是欒書明白且知道樓氏和魏氏需要立功,怕的也是樓令或魏顆立功心思太重。
樓令麵無表情地說道:“自然是穩重為上。”
欒鉞做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
“家父自然知曉中軍尉能夠以大局為重,魏氏嘛……”欒鉞給了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魏氏因為魏錡在“邲之戰”的所作所為,算是有黑曆史。
這一戰,魏錡自然有隨軍南下,暫時還算是中規蹈矩,沒有乾太惹人注意的事情。
魏氏一再塑造魏錡已經改頭換麵的印象,隻是有過了黑曆史,怎麼可能使人真正放心?
“儘管欒書秉承持重的吩咐符合戰局的需要,多少也算是挑撥離間了。”樓令心想。
這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夜戰,完完全全是“前無古人”的首次,會不會有後來者,誰說得清楚呢。
無論晉國君臣,還是楚國君臣,兩邊夜戰打歸打,一定都是忐忑無比的心態。
樓令很是嚴肅地說道:“我會約束。”
欒鉞不好再說什麼,提出告辭。
下軍一直是在待命狀態,早就做好了相關的準備。
樓令下達了一連串的指示,很快下軍有了動作。
夜晚不適合戰車疾馳,甚至因為沒有減震裝置或其它安全裝置,緩速行駛都承擔風險,戰車組也就變成了徒步。
真的!
首先,馬車可沒有前照車燈。
然後,戰車沒有一應安全保險部件之前,什麼乘車在夜裡趕路之類,絕對比騎馬更加危險,不用太過坑坑窪窪的爛路,車輪輾軋到一顆石子都會造成顛覆,疾馳下的顛覆絕對能夠致使車毀人亡。
即便是後麵秦帝國修了直道,夜間疾馳的是一種馬拉軌道車,真不是平常的馬車。
所以,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誰不珍惜自己的小命,敢動不動就在夜間駕車疾行啊?
影視作品很常見到夜間駕車疾馳?都說是影視作品了,肯定不能當真嘛。
其實,戰車組就是一隊基層指揮組,哪怕戰車不能參戰,一樣不能夠撇到一邊去。
樓令和魏顆當然也是步行。
下軍之中,十名將士有三到五名手持火把,並不是每一人手中都有火把。
火把並不是單純燃燒的木頭。
所謂的火把,它的頭部纏繞了布條,甚至還要泡過油脂,燃燒的時候是燃燒布條與油脂,真不是依靠燒木頭提供照明。
講事實就是,光燒木頭能燒多久?再來便是,光燒木頭會造成火星四濺的情況,一不小心眼睛就要瞎了。
燃燒布條與油脂自然也有風險,隻是起碼不會火星四濺。滴到手腳燙起泡,比之眼睛瞎掉,哪個比較嚴重?
為將者,真的不是光會指揮作戰就夠了,各種日常生活的常識同樣必須掌握。
春秋時期的將校,他們要麼是一家之主,不然就是某家族核心管理層的一份子,平常管理家族少不得接觸柴米油鹽,成了將校哪可能不懂日常所需,自然能夠管理好一支軍隊。
在其餘時代,所謂的能文能武,以為書讀得好就是“能文”了嗎?這個“能文”不止是指可以處理好文牘就行,還包括了解柴米油鹽等事項。
等能文能武中的“能文”被理解成讀好書就行,講事實就是很難再出現“上馬可為將,下馬可治民”的精英,甚至多數文人連治理一方都做不好。
“乞大夫,下軍奉命接替上軍,請帶我去見上軍將。”
樓令率部而來,可不是悶頭悶腦就朝上軍撞,部隊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必要護衛環繞下的樓令謁見郤錡完成相關流程。
如果是白天的話,不同建製下的友軍,他們的安全距離不用太遠。
夜晚就不一樣了。
哪怕在春秋時代不搞偷襲,夜裡看得不太真切,總要防止出現恐慌帶來的不可控,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樓令見到了郤錡,講明了來意,再將欒書寫的文書遞出去。
“帶來多少部隊?”郤錡問道。樓令說道:“整個軍團。”
進入正式交戰之後,情況與之前試探階段不一樣了。
下軍是滿編出征,納入編製就是納賦狀態,誰都有上陣廝殺的義務。
雖說是那樣,但是上頭有人,仍舊不免被優待。
當前年頭跟其餘時代不一樣的地方是,其它時代可能會極力避免上陣廝殺,當前年代能夠上陣卻是誰都會很積極。
造成那種情況,自然是義務不光是義務,還是實際上有利可圖。
“白天清晨打到隔天的現在,我部至少死傷兩萬。”郤錡繃著一張臉,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樓令,說道:“下軍可以後退,但是……戰線崩潰的話,我手中的劍很鋒利。”
這是怎麼了?
其實就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