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一句天大的實話,樓令比誰都想整活,告訴世人什麼是“兵者,詭道也”的那一套,奈何沒有足夠的實力去當那個另類。
如果樓令……,或者說樓氏變成另類,情況會怎麼呢?大概率就是趙氏的“弱版”結局。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趙氏就有些另類,趙朔之後的趙氏覆滅又在趙武手上複立,覆滅才是正常的結果,得以複立則是屬於絕對絕對的僥幸。
趙氏的另類還在同代人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頂多就是娶白狄女人,不遵守嫡長子繼承製度,基本上算是趙氏自己內部瞎胡搞,沒有怎麼影響到外人。
在當前時代,一旦樓令在戰爭中玩“兵法”的話,不止列國無法接受,晉國內部的家族同樣會排斥。
第一個將“兵者,詭道也”喊出來也實際運用的孫武,他在吳國那邊出仕。
要了解吳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他們屬於“披發紋身”的一個國度,內外爆發戰爭曆來不講究什麼規則。
所以,孫武在吳國提出“兵者,詭道也”的理論並在戰爭中實際運用,外人看來吳國還是那個吳國,吳國內部非但不會排斥,相反吳國君臣隻會眼前一亮。
那麼也就是說,吳國君臣能夠接受,其他國家的君臣並不好說。
看看進入戰國時期的關外六國什麼情況,一係列推論下來能夠了解一點,他們守舊古板且僵化腐朽。進入戰國階段都是那副樣子,以前怎麼樣更加可想而知了。
樓氏被當成另類,其餘人可以享受到的待遇,反正樓氏彆想有。
另外,樓氏並不是趙氏,起碼沒有一個當翁主的媽,也沒有一個損害自家都願意相助的卿大夫,更沒有源遠流長的家族曆史,一旦樓氏被覆滅的話,不會有複立的可能性了。
所以了,樓令明確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另類,有著現代的靈魂活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春秋人。
其實,曆史上還有著許許多多的例子,春秋時期的侯晉和陽虎能夠當作代表。
鄭國那位侯晉的另類不是體現在什麼地方,他隻是想在公族掌權的鄭國獲得更大的權力,偏偏他不是鄭國公族封君,力不可為隻能攜帶封地投奔晉國求活。
晉國接納攜土歸附的侯晉,算是首開曆史先河的級彆,一下子讓晉國變成了列國中的另類。後麵晉國內部發生一係列動亂,直至三家分晉到晉國公室消亡,列國諸侯隻有推波助瀾的份,沒有諸侯願意站出來主持公道。
陽虎是季孫氏的家臣,他以家臣的身份反過來控製季孫氏,一度還成了魯國的“隱相”角色。
如果陽虎沒有狂妄到想吞並季孫氏,無論為人再怎麼囂張,大概率能夠囂張到入土的那一天。
極度囂張的陽虎非但要吞並季孫氏,甚至想要吞並孟孫氏和叔孫氏,乃至於想要操控魯國之君這位傀儡,早就有取死之道沒死,展露出真實想法後,遭到圍剿隻能跑路了。
跑路後的陽虎隻有晉國的趙氏敢收留,成為趙鞅的左膀右臂,在趙氏開發“晉陽”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幫助趙氏夯實了“三家分晉”的基礎。僅是這一點,有誰敢說陽虎沒有能力?
孔老二喊了一輩子的禮崩樂壞,他其實也是其中的一個貢獻者,收徒七十二,記名弟子三千,無疑就是明證。
所以,乾了那些的孔夫子,政治野心也暴露個乾乾淨淨,注定是半生潦倒的。
樓令雖然也在家族內部乾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但是也僅限家族內部。
一切攤開了來講,樓令沒有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品德。
“捆綁住手腳跳舞,我也能跳得很好。”樓令抬頭看著不斷飛射而過的箭矢,嘴角緩緩勾起弧度。
樓氏的弓箭手已經到位且在射箭。
三千左右的弓箭手沒有算在一個“師”的編製之內,完全就是編製外的部隊。
今天,三千樓氏弓箭手組成了三個箭陣,他們依照巢車之上的觀察手的提醒,又在軍官的指示下,連續不斷地向指定位置進行箭雨覆蓋。
“準備!!!”樓令大聲呐喊。
天色重新放亮之後,楚軍還沒有來得及調整陣型,各個方陣湊得比較近。
遭到箭雨不斷覆蓋的楚軍,他們是“線列戰”後方的隊列,一次箭雨覆蓋就倒下一大批人。
樓令那聲呐喊,處在“線列戰”位置的晉軍開始向後縮,正在緩緩向前推進的楚軍,他們卻是迎頭撞上落下來的箭雨。
射向第一線楚軍的箭矢很多,一波之後就是下一波,連續三波才算完。
“出現誤傷了……”樓令當然能夠看到有己方的人後背中箭倒下。
組成箭陣射向第一線的敵軍,出現誤傷到友軍的情況,隻能說很正常。
樓令收回視線,率先向前衝鋒的同時,呐喊:“攻!”
得到命令的晉軍,不再維持什麼陣型,倒是維持著隊形,成批成批地向前湧去。
處在第一線的楚軍被三波箭雨覆蓋,身上有甲倒是扛得住,沒有護具則是出現大量傷亡。這種狀態下的大部分楚軍,他們已經無法維持陣型,許多人甚至被慘重的傷亡給嚇得呆愣當場。
衝鋒在前的樓令手持步槊一輪橫掃,掃倒了將近十名楚軍,瞬間打開一個缺口,後方衝鋒而上的晉軍從缺口突擊了進去。
“輪到我們了嗎?”魏顆之前接到部隊輪換的指令,明確知道要嘗試突破,沒有想到真的成功突破了。
魏顆深呼吸一口氣,慎重地對魏錡說道:“如中軍尉命令行事,決不能節外生枝。”
魏錡臉色複雜地應“諾!”,帶著部隊發起衝鋒。
根據樓令與魏顆事先的商量,樓氏所部的近戰部隊在遠程部隊發揮後采取突破,接下來就輪到魏氏所部發起第二波攻擊。
兩個家族的部隊需要像是潮水一般,輪番對楚軍發起衝擊,不給楚軍有喘口氣的時間,必須抓住突破的機會,儘可能將楚軍分割,
如果樓氏和魏氏的部隊成功將楚軍分割,輪到其餘家族的部隊包圍被分割的楚軍,能夠消滅就消滅,無法消滅起碼做到困住。
下軍要嘗試突破,樓令自然要事先稟告幾位卿大夫,包括率部在下軍後方休整的郤錡和中行偃。
這一場交戰,雙方參與的人數超過十萬。
下軍的兵力約是三萬四千人,哪怕能夠壓製當麵的楚軍,怎麼可能不需要與其餘的友軍聯動?
欒書接到樓令嘗試突破的請求之前,他與郤錡先進行溝通,得到郤錡表態隨時能夠收拾殘局,才同意樓令的請求。
與此同時,下軍正式展開突破之前,中軍與新軍必須做好相應的準備。
所以是,樓令收到了來自各方的信號,一係列的動作才進行。
“真是能打啊!”欒書站在巢車上觀看,親眼看到下軍已經向前突進至少三百米。
那是短短一刻鐘之內,下軍取得的成績。
士燮同樣在巢車之上,注視著還在不斷射箭的樓氏弓箭手,低聲說道:“建議以後樓氏著重培養弓箭手吧?”
欒書先是笑眯眯點頭,後麵說道:“樓氏遠程很厲害,近戰也不差,乃至於可以說近戰能力也很強。”
當前沒有“術業有專攻”這一句諺語,相關的理念卻是有。
在當代人的認知中,不止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一個家族的資源更是有限,有一項突出的話,最好就是專攻那一項。
普遍認知太直接,受限於資源的關係,認定一個家族“樣樣要精”會搞得最終一事無成。
士燮一開始沒有細想欒書的話,一直等到中軍開始向前推進,猛然意識過來。
“樓氏的近戰和遠程,確實都不差。”士燮開始搞不懂樓令哪來的知識進行培養,詫異樓氏怎麼有足夠的資源可以齊頭並進。
很多家族彆說遠程部隊,他們連近戰部隊都培養得不怎麼樣,主要就是家族沒有掌握相關的練兵知識。
各個家族的知識,無不是一代代人探索又積累下來,隻有等某一代人發現並掌握合適本家族的訣竅,該家族才能夠起到“洗心革麵”的效果。
先氏出戰將,他們因為有太多勇猛的人,開創出“潮水戰術”這種戰法。
吸收了先氏半數人的郤氏,他們掌握了“潮水戰術”的使用,能夠在國戰的戰場上大放異彩。
而樓氏真正崛起大概近五六年之內,崛起過程中並沒有吞並哪個有名的家族,完全就是依靠自身的智慧去發展。
樓氏以前沒有承擔重任看不出什麼來,充當下軍的主力卻是一下子展露出連卿位家族都吃驚的實力。
“樓氏這一次出動兩個‘師’,來自狐氏的那個‘師’不能算。”士燮知道注意力應該集中在爆發的戰事上麵,還是控製不住思緒發散,想道:“如果樓氏有這種質量的三個‘師’,誰還能阻止樓氏向卿位發起衝擊?”
為什麼多數人認為魏氏有資格謀求卿位?正是因為魏氏的實力可能足夠,證明自己的過程中失敗了而已。
衝刺卿位失敗的魏氏,他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一度隻能當旬氏的附庸。
問題是,魏氏固然衝擊失敗又成為旬氏的附庸,可是魏氏隻損失了政治聲望,並沒有導致硬實力的元氣大傷。
“接下來真的要大亂了啊!”士燮看到的是樓氏與魏氏結盟,確確實實有實力衝擊卿位。
卿位就那麼多,樓氏和魏氏想要獲得卿位,自然會有家族失去卿位。
認為極有可能會失去卿位的家族,勢必要對樓氏和魏氏進行打壓,怎麼可能不會生亂呢?
明明晉軍正在壓著楚軍打,尤其是下軍那邊對楚軍形成多部分割,士燮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下軍確確實實將楚軍分割成了多個部分,甚至留在戰場上的“左右廣”陷入了包圍,楚軍高層要是不趕緊做點有用的措施,中央軍陣就要一點一點被下軍啃食乾淨了。
楚軍高層不是沒有采取措施,他們派出的增援部隊被晉國上軍“接”了過去,戰場上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局部交戰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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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成長起來了啊!”樓令欣慰又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