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整日待在藥鋪裡,手裡拿著瓷瓶心神不在,曾有人說過,當懷念過去的時候自己就已經開始變老了。
可她並沒有老去,隻是,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收起瓷瓶走到藥鋪門口,六月的雨細長輕柔地落在屋簷上,雨霧彌漫,遠處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
一把油傘靠近,是小六子跑了回來,他鑽進藥鋪裡,抖落油傘上的雨水,對李幼白說:“掌櫃的,車馬顧好了,時間定在明日早上...”
“辛苦了。”
李幼白點點頭,又望了眼雨景,不得不拋掉過往活在當下,當她知道秦義絕沒死的時候,心裡確實很驚喜很開心,但也隻有一瞬。
大家都死了,她恐怕也不好受,對方的身世自己並不知道多少,零散的說過一點,根本推敲不出東西。
印象中她就是個武藝高強頗具神秘感的人,可她的兩個師妹就比較好推斷了。
聶紅蓮和柳白鳶身上找不到獨屬於江湖的凶戾之氣,多半和她們常年在南天劍門中習武關係較大。
很難想得到,這樣的人,最後居然會為了前朝死在戰場上,李幼白心中不解。
當日秦國大軍壓來,守城的人應該一個都活不了,包括聶紅蓮,包括回去的柳白鳶...
隻希望秦義絕彆傻乎乎的跑去刺殺秦王就好,李幼白笑笑,心裡生出這個想法,然後,她又沉下臉。
時間晚點的時候,小雨並沒有停下,走街串巷的人少了,一排排商鋪掛上燈籠,熱鬨仍在持續當中。
順著長龍般的燈火追尋過去,與李記藥鋪隔了兩條街的鬆煙坊。
此地煙館,暗門,賭坊,酒肆較多,經營者都是在本地名聲在外的江湖人,會做事,吸引了不少江湖客來往,百姓幾乎都是拒而遠之的。
天下一鍋食肆,吵吵嚷嚷,官府衙門撤了巡查後江湖客的數量又恢複如初,各個商鋪管事東家都高興得很。
誰管你賊不賊的,殺朝廷命官跟他們老百姓和商販一點關係都沒有,影響他們賺錢才是真的罪大惡極。
官與賊都一樣,賺錢撈好處的時候沒有份,遭殃了巴不得拍手叫好!
喧囂鼎沸的食肆中,燈火淒黃,曹猛帶著手下直直從門口進去,幾個高大的人影讓食肆裡喝酒吃肉的江湖人不自覺投去目光。
簡單掃視幾眼又恢複談笑,曹猛找了個位子坐下,點上酒水後靜靜等待,沒多久,食肆大門口再次進來兩人。
長期油混在鬆煙坊的大抵都認得兩人,與之對視,說話聲都減小了幾分。
兩人身材魁梧高大,穿著件麻布織的小衣,手臂露在外頭,肌肉虯結粗壯,身高足足七尺有餘。
走在後邊的那個目光稍稍沉穩,看起來就藏不住心機,帶頭的就不簡單了。
雖然滿臉橫肉,不過他鐵塔般的身姿配上黝黑的皮膚,小眼睛充滿戾氣,掃視的時候,給人一種陰毒的感覺。
這等人在江湖上大多都是凶人,普通江湖客同樣是不敢招惹的,和曹猛幾個人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
在兩人麵前,曹猛他們倒顯得不夠看了。
“大哥,他們就是...”手下人在曹猛耳邊低聲道。
另一邊的兩個大漢,進來後在食肆中掃了一眼,看到曹猛等人,為首的憨憨一笑,直接推開迎上來招呼的店小二朝曹猛走過去。
自來熟一般的,一掌拍在曹猛肩上,“曹兄弟真是我的貴人,缺錢的時候就來幫我了。”
他的聲音比較粗獷豪邁,不過聲音並不大,食肆裡吵鬨,江湖客若不刻意偷聽的話還是很難聽到他在說些什麼。
曹猛推掉對方的手,他怎麼著也是黑甲軍的一名班頭,身份擺在這,對方大咧咧的和自己說話一點都不討喜。
“有事找你辦,幫我綁個女人,開價吧。”
大漢坐到曹猛對麵,跟著他過來的另一個漢子隻是站在旁邊,警惕的看著周圍食客。
“哪裡人,最近官府的暗哨查得嚴,怕是不好下手。”
“李記藥鋪的掌櫃,叫李幼白,錢都好說,你又不是通緝犯,怕什麼官府。”
“哈哈,說的也是!”
大漢坐在那裡大笑幾聲,小二過來送酒,他自己倒了杯喝起來,然後伸出四根手指。
曹猛怒目圓瞪,差點拍桌而起,忍住怒意眉頭直皺,道:“四十兩太高了,三十兩怎麼樣?”
“我說曹兄弟,想玩女人又出不起銀子,我看還是算了吧,那李記藥鋪掌櫃我見過幾次,確實傾國傾城天姿國色。
不過她跟蘇家是有關係的,動了她恐怕會遭到官府追查,到時候我就要出去避風頭了,接不到買賣,四十兩真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