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一路走走停停,中途還被四撥修士邀請,或殺妖獸、或探遺跡、或入險地、或取靈材,他自恃有土遁術護身,來者不拒,都應邀前往,結果兩次成功,得了豐厚報酬,另外兩次,一次任務失敗,狼狽而逃,一次則因隊伍分贓不均,有人暴起發難,連殺數人,他憑著土遁術逃得性命。
經過一年又三個月的長途跋涉,他終於抵達位於天闕山北方四百五十萬裡外的萬法宗。
萬法宗是附屬於玄天宗的中等宗門之一,且是所有宗門中,對玄天宗最恭敬的一個。從宗門名字便可看出,這個宗門是一個大雜燴,沒有主修功法,沒有嚴格的傳承體係,是集合眾多流派而成的混合體。號稱萬法,當然隻是誇張的說法,不過,沒有一萬,八百還是有的,隻是大多都是旁門左道,不入正流。該宗的結丹修士數量,極其不穩,少則兩三個,多則十餘個,全靠個人緣法。好在來者不拒,聚集的修士足夠多,幾千年來,結丹層次的戰力倒是不曾斷層。當然,要論真正的實力,肯定是不行的,這也是他們始終緊抱玄天宗大腿的原因。
由於掌玄殿事先向萬法宗通報了張元敬將赴薛王山調查王元熹失蹤一事,故而張元敬在該宗山門所在的玉皇山下,向護衛弟子報上大名後,僅過半刻鐘,萬法宗掌門肖友鬆,便帶著十多名築基執事、不下百名煉氣弟子,打著幡幢、旌旗,奏著各色樂器,前來迎接。
“哎呀呀,是張道友啊,歡迎,歡迎!”肖友鬆四十多歲模樣,長相粗獷,滿臉絡腮胡子,一雙小眼睛透著精明,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嗓門尤其大,說話聲震得張元敬兩耳嗡嗡作響,“你這是第一次來敝宗吧!肖某可是久仰大名!幾次到上宗,都想登門拜見,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次你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宗蓬蓽生輝!”
張元敬老遠便被這宏大場麵給嚇了一跳,他雖常聽門中築基說起萬法宗趣事,尤言此宗迎接玄天宗修士時,排場極大。他向來都是當笑話聽的,當此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竟沒來由地有些慌張,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在,不等他答話,站在肖友鬆身後的一眾築基執事便一個個上來,把張元敬聽過的和未聽過的諛辭,受得住的和受不住的媚語,直如傾盆大雨一般砸到張元敬身上,仿佛他張元敬是五千年不遇的聖人、一萬年不出的天才,全南域的修真者加在一起,也不抵他半根手指。
張元敬麵臉通紅,額頭冷汗直冒,連忙擺手說道:“不敢當,不敢當!道友過譽,道友過譽!貧道慚愧,慚愧!”
一直保持諂媚笑容的肖友鬆,在旁觀察良久,猛地眼中精光一閃,上前兩步,把幾個擋在他身前的築基扒開,對張元敬躬身作出一個請的手勢:“張道友,肖某已在山中萬賓樓備下薄宴一桌,請!”
張元敬這時滿腦子都是令人肉麻的荒誕之言,正是不勝其煩,頭暈腦脹,見肖友鬆過來解圍,連忙點頭說道:“好,好,好,肖掌門考慮周到,貧道正覺腹中有些饑餓。請!”
肖友鬆大喝一聲:“眾弟子,擺出全套儀仗,迎上宗貴賓前往萬賓樓!”
他的話音剛落,立時便有一聲金鑼作響,隨即是鐘磬齊鳴,笙歌弦管,仙樂飄香。數十煉氣弟子,對舉金色幡幢、五色旌旗,在前引路。肖友鬆與十五個築基執事,簇擁張元敬,跟在其後,談笑風生。其餘煉氣弟子,護在隊尾,馭使白鶴青鸞,舞動彩綢匹練,不時用法器製造祥光瑞氣,儘顯萬法門萬法皆通、諸術可為的絢爛氣象。
玉皇山是薛王山餘脈,其下也是一個中等靈穴,峰上靈氣氤氳,氣候宜人,秀山麗水比比皆是,洞天福地隨處可見。萬賓樓坐落在主峰萬象峰上,是萬法門招待貴賓的重地。此樓依山就勢,屹立於接近於峰頂的一處懸崖上,背靠萬法門中樞要地萬法殿,下臨終年雨霧密布的玲瓏穀,俯視對麵風景宜人的仙居嶺,視野開闊,如在雲霄,向來備受四方來客讚譽。
既然是來自上宗的貴客,宴席自然安排在了萬賓樓的頂層,第九層。這一層隻有一廳,名曰飛仙,其餘皆為裝飾精美的客房。此時,飛仙廳中擺著一主三次四張長桌,主桌背山朝外,可通過半透明的屏風,看到白玉欄杆外的雲海起伏。長桌上,則擺著葷素數十種菜品。
“張道友請!”
肖友鬆拉著張元敬的手,引著他坐上主桌。主桌上,隻有他們兩人。其餘的築基執事,均井然有序地坐在其餘三桌之上。這些人笑意盈盈,眼光在桌上的杯盤碟碗間流動,熱切中帶著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