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行走於矮山之中,道路漸趨狹窄,三萬教眾拉成一條十幾裡的長龍,逶迤而行。
壺關已在眼前,軍陣從上到下都鬆了一口氣。若非燭神教紀律嚴明,隻怕很多教眾都要歡呼雀躍了。
壺關之前,是一條險絕的深穀,約莫三裡多長。穿過關口後,裡邊還有五裡多長的峽穀,才進入寬闊的腹地。對於入侵的來敵,關前的三裡深穀,可謂凶險之地。
北三壇三萬教眾,一小半進入深穀,前鋒則已達關下。趙世傑領著人,親自喊關。
然而,關上負責把守的數百教眾,麵對徐徐而來的數萬精銳,毫無反應。甚至連答話問話的人都沒有,直如泥塑的雕像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沒有生氣。
“不好!有變!”趙世傑久在軍營,立時意識到不對,當即大吼,“敵襲!全軍戒備!”
他的話音未落,關上突然飛出數百條黑色匹練,在陽光下發出詭異的幽芒。
“是毒水!擎盾!”
軍陣中的各級指揮使,用尖利的聲音吼著。
遭遇突襲的前鋒兩千教眾,忙而不亂,將隨身攜帶的大盾舉起,組成一道鐵牆,把上方的空間封得嚴嚴實實。
趙世傑衝天而起,緊握長槍,向關上飛去。劇烈的震動中,關上站立的教眾,全都無力地軟倒在地,化作一團血水。
碉樓中飛出十幾支滅元箭,直奔趙世傑要害。趙世傑擰身一轉,躲過飛箭,正要出槍暴擊碉樓,從碉樓側麵,突然飛出一顆黑色圓球,如同流星趕月,瞬息之間便到了他的近前。
這是一枚魔火彈!
趙世傑來不及躲開,隻得長槍直刺,擊在火彈之上。
“轟隆”爆炸聲之中,長槍“嗡嗡”作響,受損不輕。他來不及心疼魔寶,返身迅捷移動,躲開四射的火焰。
這時,衝刷到下方盾陣上的黑水,突然熊熊燃燒起來。原來,魔火彈的火花,竟將那黑水點燃。那黑水不是毒水,而是一種奇特的火油,能夠被魔火燃燒的火油。
魔火既起,下方持盾的煉血境和築基境魔修哪裡能夠抵抗,兩隻手臂頓時燒成了白灰,盾牌也七零八落,火勢趁機蔓延至下方的教眾身上,燒得他們鬼哭狼嚎,慘叫奔逃。
後方的教眾見狀,也是下意識地連連後退。這一退,把整個軍陣都牽動,進入狹穀的數千人,頓時亂作一團。
金法王自趙世傑第一聲大吼時,便得了通稟,來不及出去勘察,當即下令後軍向兩側散開,沿著矮山布防,又讓中軍後撤,騰出空間,給前軍撤退。
不過,畢竟是幾萬人的隊伍,再是訓練有素,行動起來也不及少量精銳快捷。
金法王這邊調整之時,壺關前的兩側山壁上,已經是箭矢、火彈、巨石亂飛,下方則如人間地獄,上千教眾在火海中狼奔豕突,每一息都有數十人倒下。
金法王大怒,低喝一聲“老七,你來指揮。我去崖上看看!”
火鴉道人一把拉住張元敬,喊道“法王,我們隨你一同前去。”
金法王大吼一聲“走”,頭也不回,駕著飛行劍器,如一道寒光,向壺關前方的左側山崖衝去。
以幾個結丹境修士、聖核境魔修的神識,雖說有些大意,但沒有察覺絲毫異常,不得不說對手的隱匿功夫,實在是超乎尋常。當然,這也意味著,敵人人數很少。
左側山崖略高於右側,兩側山崖均是怪石嶙峋,石縫之間,人為開鑿了很多淺洞,洞口周圍還殘餘不少布陣物品。
幾息之間,山崖上已經人去洞空,一片狼藉。
金法王一聲不吭,瞪著兩隻銅鈴大眼,直直盯著東南方向,周身法力流轉,不斷催動腳下飛行劍器,急速追擊。
張元敬和火鴉道人跟在他身後,麵色凝重。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其中也必有幾個聖核境強手。
不多時,三人追出千餘裡,前方天中才看到一團黑雲,如同一隻大球,滾滾向前。
“魔雲遁符!”金法王怒喝一聲,腳下加速,雙手則緊握成拳,嘎吱作響。
張元敬和火鴉道人不明所以,但都察覺金法王已經暴怒至極,顯然這一次的突襲,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必是某個他未曾提防的人所為。
然而,那團黑雲,看著有些蓬鬆,飛遁之速,卻快比上乘的飛行劍器,金法王實力雖強,但遁法非其所長,即使全力施為,與黑雲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
“元敬你且跟在後麵,我先追過去,以防出現意外!若是我們追出太遠,你便轉頭回歸軍陣,那裡更安全!”火鴉道人簡單囑咐一句,即加速飛遁,直追金法王。
他們三人中,遁速最快的,無疑是精通火法的火鴉道人。最慢的,則是遁法甚陋的張元敬。他長於土遁,對於飛空遁行,則有些缺陷。
張元敬跟了千餘裡,見金法王被那黑雲越落越遠,仍自不肯放棄,反而讓火鴉道人全速去追,知道短時間內必無結果,自己再跟下去,也是白費時間和法力,便轉頭向壺關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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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遁了數百裡,突然從下方的一處亂石之中,衝出兩人來。
一人鐵麵蒙臉,身材中等,乾瘦如柴,隻有築基境後期修為,從氣機看,給張元敬些許熟悉的感覺。
另一人身材挺拔,眼神淩厲,臉上則戴著一副皮製麵罩,看不到樣貌,其氣機晦澀,以張元敬的境界,竟看不透他的修為。
皮麵之人盯著張元敬看了兩眼,開口問道“你是玄天宗修士張元敬?”
此人聲音低沉,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嚴厲,隻是所說的話,讓張元敬十分震驚,他立時脫口問道“你是何人?”
此人輕哼一聲,刻意壓著嗓子說道“我是何人,你自會知道。既然你確實是那個進入厚土宗芥子空間而活著回來的張元敬,那就跟我走吧!”
說話時,他一揮手,一條白色綢帶飛出,隨風飄動,不疾不徐向張元敬卷來。
張元敬初時未曾聽出他的聲音,此時他刻意偽裝,反是覺得有些熟悉,但危急之時,想不起來是在何處聽過。
襲來的白色綢帶,看似輕飄飄無什麼力氣,卻有一種強橫的壓迫,讓張元敬根本無從反抗。這是元嬰層次的力量!
千鈞一發之際,張傘主動出手,釋放護持之力,將這白色綢帶阻了一下。
張元敬連忙發動丹田中的厚土之力,曲腿後坐,筆直向下方落去。
皮麵之人對張元敬的擺脫並不驚訝,他輕輕一曬,手腕一翻,那白色綢帶急轉直下,緊緊追在張元敬身後。
當張元敬即將沒入土中時,這白色綢帶突然加速,卻不是直接攻擊張元敬,而是從旁越過,擋在他的前方,阻住了他入地的路徑。
張元敬往旁側閃身,那白色綢帶則如附骨之疽,始終不離他身前三丈之處。
張元敬嘗試了數次,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戲弄他,逼迫他用出手段。
他心中頓覺有些不安,此人必定是一個對他頗為熟悉的人,甚至知道他身藏先天靈寶,因此隻取糾纏之策,而非立即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