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疼,就是,----”
周進嘴上應著腔,實質上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受傷的腳上。手上忽然勁力一吐。
“啊呀!”
男子驚叫一聲,忽而轉驚為喜。
“哎呀,好像不疼了,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言語中顯然是帶著些許興奮。
“你站起來走走看。”
周進鬆開他,
男子光著一隻腳,惴惴地走了幾步,真的不疼了。
“哎呀,真不知怎麼感謝你才好。先生,你叫什麼名字?還請告知。”
那男子扶了扶鼻架上的眼鏡,客氣地說。
“不必了,我也是碰巧遇上了,算是有緣。”
周進淡然地說。自己幫他,可不是為了他的感謝和報答。
這邊正說著,孩子的媽媽帶著孩子過來了,手上拿著一堆檢查單和繳費單。她的一門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丈夫身上發生的變化。
“你好點了沒?”
“我沒什麼事。佳佳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你沒什麼事,也不知道進去望?害得我還一陣擔心。一邊擔心佳佳,一邊掛念著你。”
女人責怪道,伴隨著一絲委屈,聲音竟有些哽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哪想得到,就在這一刻功夫,丈夫身上發生的奇跡。
周進卻從她抱怨的話語裡,感受到了她對丈夫的關心。這種關心,不是嘴巴上的,而是自然流露出來的。
這兩口子,雖然家境不富裕,甚至是貧困,卻能相互攜持,彼此照顧,一言一行裡透著恩愛,實在是難得。真正是應了那句黃梅戲:夫妻恩愛苦也甜!
人生大多是同富貴易,同患難難,哪怕是夫妻。不是有句話嘛: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如果我和秋語薇結婚了,她會不會和我一起共患難呢?
此刻,周進忽然想起了秋語薇。
會的,她會的。她當時離開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有了我的孩子。隻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莫惠琪呢?
不知怎麼的,周進忽地又想起了莫惠琪。想起了和她在燈塔礁上荒唐而又瘋狂的一夜。
她肯定也會。
周進心裡暗暗地說。
“怎麼?又要拍ct?”
男人的聲音忽地提高了幾度。
“你叫什麼?誰讓你不把上次的ct片帶來的?”
女人輕聲責怪道。
“這病曆上不是寫著嘛!上次的檢查報告也在的,為什麼還要重做?”
男人有些懊恨。
“醫生說,看一下進展。佳佳老是說頭疼,究竟是為什麼疼,原因還沒有搞清楚。彆廢話了,腳不疼趕緊繳費去吧。”
相信讀者朋友都有到醫院看病的經曆。醫生看病,一般先問你哪兒不舒服,緊接著就開出一堆的檢查單。你頭疼,就是頭部ct,腳疼就是腳部ct,再加上化驗血啊,尿啊,大便啊,b超啊,等等一大堆。病人一般都會照辦,偶爾有些質疑的,醫生總是會說一句:“查一下比較放心。”
其實,這些檢查大多是不必要的,但是,人總有這種心理,就是醫生所說的這句話:查一下比較放心。
本來這對經濟上不富裕的夫妻,為了孩子,花再多的錢,也不皺眉頭的。但是,現在確實是囊中羞澀。孩子犯病是老毛病了,腦部ct已做了兩回,前一回,距現在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每回的結果都是一樣,未發現異常。
周進看那夫妻的冏樣,知道是帶的錢不夠。他有心想助他們一把,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一男人,看樣子,受教育的程度不低,如果自己貿然地送他們錢,會打擊人家的自尊心,說不定會起到相反的結果。
坊間曾有言說,有一位年輕父親,大學畢業分到了工廠,後來單位效益不好下了崗。一日孩子要吃肉,於是到菜場買肉,買兩塊錢肉。偏偏賣肉的小刀手,是他的小學同學,好心地給他割了一塊,沒稱,大概有兩三斤的樣子,就送給他了,說是不要錢,拿回去給孩子吃得了。這位父親把肉拿回去燒給孩子吃了,自己卻是越想越窩囊,寒窗十數載,混得竟不如一個買肉的學渣,於是,一時想不開,就跳樓自殺了。當然,這樣的報道,不會出現在報紙廣播電視上的。至多會出現一兩句:某年某月某日,某小區發生一起男子墜樓事件,具體原因正在調查。
周進把伸到懷裡的手又拿了回來,錢包裡正常揣著二千塊錢,想想直接給錢,真的不合適。一個稍微有點自尊的男人,絕不會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麵前,接受彆人的同情和施舍的。念及此處,他轉而接過男子手上的單據,瞄了幾眼,也沒看個明白。
他蹲下來,又握住了孩子的手,一股真氣再一次送了過去。
“佳佳,現在頭還疼嗎?”
“叔叔,現在不疼了。你剛才在車上抓住我手的時候,就不怎麼疼了。現在就一點也不疼了。哎呀,現在好舒服啊,謝謝叔叔。”
孩子的媽媽有些奇怪地看著孩子,將信將疑。孩子的父親卻似乎相信孩子的話。因為他剛剛經曆過奇跡。
自己身上真真實實發生過的奇跡!
“不用謝,佳佳,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讓媽媽帶你去重新找一位醫生看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