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昂!!~~~~~”
發動機的轉速急劇飆升,在午夜無人的大街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範寧眼前表盤的速度刻弧一路飆升,從原先在城市道路上行進的40千米每小時不到,幾秒就加速成50、60、70…
坐在後排的兩位少女呼吸一窒,隻覺得整個身子不由自主一個打挺,然後被牢牢吸在了靠背上,兩邊景物倒退的速度越來越快,風從車窗灌進來呼啦啦地響,困得迷迷糊糊的瓊,本來一臉茫然地想要問什麼,剛剛張嘴,想說的話頃刻間被風給噎了回去。
希蘭一手抓著扶環,另一隻手摸索著趕緊搖上了兩邊車窗。
這時汽車已到路口,範寧一腳刹車,車速從80銳減到50,換擋的同時另一隻手朝左猛打方向,再掄正補油,再度加速向前。
“哢哢哢哢!——”
輪胎在路麵磨出了劃破夜空的尖嘯聲,一陣焦糊味傳來,希蘭隻覺得自己胸被安全帶勒得生疼,而剛剛從橫躺姿勢起身的瓊一聲尖叫,整個人直接被甩飛了出去,臉蛋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副駕頭枕上。
“趕緊抓穩,係安全帶。”範寧雙眼仍舊微眯,快速提醒之際,速度再度飆升,突破80公裡每小時後,指針開始向100逼近。
此刻,他剛剛看到那輛小汽車的尾燈拐彎,再度消失在街道遠處一側。
“你美術館裡的畫在那輛車上?”希蘭總算喘了口氣回來。
“很可能。”
範寧雙手緊握方向盤,看著街道兩側的長椅、路燈、郵筒等事物在視野裡飛速掠過,突然感覺精神有些困意的恍惚。
…先是搜查檔案,又疲勞駕駛太久了?
他用牙齒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眼神更明亮了點,這一瞬間輪胎碾過了一個倒在路邊的垃圾桶,將汙水擠得噴濺一地。
踩刹降速,轉向補油,又是刺耳的輪胎摩擦聲,範寧跟著前方小汽車的軌跡再度左轉。
這是一條窄巷,渾身臟汙的老人正躺在巷口不斷翻滾哀嚎,小腿膝蓋附近區域完全塌陷了下去,應是受此前那輛車碾壓所致。
車速過快,視野受阻,範寧差點從這個人臉上開過,他嚇得連打方向,車身東倒西歪。
夏天對流浪漢們來說是比較友好的季節,窄巷裡此前很多人靠著牆根打盹,此時大部分都已站起身子,唯恐避讓不及,但仍有少數人呼呼大睡,雙腿伸得老長
“滴滴滴滴!!!!”前方小汽車的尾燈若隱若現,範寧車速在60左右怎麼也上不去,焦躁地狂按喇叭想吵醒這些人。
範寧之前轉彎和加速弄出了這麼大動靜,前方小汽車裡麵的人肯定知道是在追自己,此時他既然挑了刁鑽古怪的路試圖甩開,那就越加說明了他有問題。
“希蘭,你可不可以減緩汽車的速度,或駕駛人的駕駛動作?”範寧沉聲問道。
“需要較近的距離,以便建立靈性聯係。減緩汽車速度效果不佳,乾擾關鍵的轉向更為有效。”
希蘭在回答之際,手中的自動手槍已經上膛。
匆忙之中大車輪轂一個轉向,有驚無險地從某位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流浪漢身邊掠過,另一側前車蓋“砰”地凹進一塊,兩台夜裡未收進門店的烤餅車被撞飛了出去。
說範寧前世是老司機水平,那是開車裡程較多,穩妥慎重又高效,較少違章或出事故的意思。
他可不是什麼賽車手或飆車黨,並不會什麼開車的奇技淫巧,基本沒有經曆過這種非常規的超速駕駛,對汽車的了解也僅處於理工男的平均水平。
唯一現在更有進步的,可能就是晉升有知者後,對車輛操控感,碰撞空間感,或反應靈敏度等一類比較玄乎的手感比以前更好了一些。
不過看起來對方同樣也沒有掌握什麼逆天的駕駛技術,甚至於對這種特殊路段的應對能力,還比範寧這個見識過各種複雜車況或馬路奇葩的人稍遜一籌。
之前撞凹進去一塊的車蓋子,正在緩慢隆起至原形,劃痕也逐漸複原如初。
“瓊,不要浪費靈感修複無關緊要的地方。”
靈覺全開的範寧感受到了車蓋的細微變化,出聲提醒。
“舊傷比新傷難愈。”瓊此時早已睡意全無,雙臂緊緊抱著範寧駕駛位的背靠,“這台大車要多少錢?你不怕門羅律師先生回來拿霰彈槍追著你趕了?”
“這算工傷。”範寧飛快地換檔和轉向,整個擋風玻璃的視野天旋地轉,“報廢也就一台普通九尺‘波埃修斯’的錢…這個人很可能是有知者,東西待會追不回來,往後幾十年都白乾了。”
一想象對方後備箱內堆滿了特納美術館油畫的樣子,範寧就感覺自己血壓已經快衝出腦門了。
引擎轟鳴之下,車輪不斷在路麵或台階上摩擦出尖銳的聲音,兩輛車在小巷拐來拐去,又時不時衝出馬路鑽入另一條小巷。
範寧離前車的距離,在每次細微操作之下都更近了一點。
突然他感覺眼皮一個打架,濃濃的倦意襲來,大腦似灌鉛般稱重,視野邊緣逐漸合攏,安逸舒心的暖流在意識裡徜徉。
“卡洛恩,小心,這個人研習過見證之主‘冬風’的隱知。”瓊軟糯的嗓音出聲提醒。
範寧靈性同時驚醒,眼睛倏然睜開,車子已經微微斜著往前開了十米。
來不及躲避,一家咖啡館門前小庭院的桌椅、柵欄和遮陽傘被撞得稀巴爛。
擋風玻璃出現裂痕,再迅速消失。
“有可能,他的靈性中的確有‘荒’。”希蘭說道。
“還有‘燭’。”範寧凝視前方。
小街房子各處的窗戶有越來越多的燈光亮起,一家住戶推開窗戶,用手電筒照著先後呼嘯而過的兩輛汽車,發出了義正詞嚴的指責。對麵樓棟的男子更是對著範寧的汽車尾燈破口大罵,將啤酒瓶朝著一百米遠的地方扔了出去,最後落到了十米遠的地方。
“喂,警察嗎?我的攤位被砸了!”
“我要報警,有人大半夜蓄意破壞城市公共設施!”
“東梅克倫區警安局?有人深夜飆車尋釁滋事,你們到底管不管!?”
家庭條件優渥,裝有電話的住戶們紛紛開始報警。
“喂,警安局嗎,有逃犯!…喂,你說什麼我沒聽清…越獄?對對對,可能是有人越獄!”
“他們撞死了人!好像撞死了好幾個…不,好幾十個!”
“兩台車上似乎綁架了人,或許還有炸藥和槍械!”
“飆車司機隔空喊話要弄死我!”
越來越離譜的電話打到了警安局那裡,這些對帝國治安係統辦事效率有所耳聞的市民,深諳“事情越大出警越快”的道理。
他們熟練掌握著如何誇大其詞的辦法首先必須依賴基本事實,不可無中生有,其次在措辭中要顯示出自己受到驚嚇,情緒不穩,最後再將誇張的情況冠以不確定的推測性副詞——這樣哪怕在事後報道上有偏差,他們也很難被追究責任。
手握方向盤的範寧,突然眼皮又不住地想要合攏,左衝右避之下,後視鏡在路燈杆上擦出火花,不受控製的甩尾擠破了服裝店的玻璃櫥窗,郵筒中的信箋被撞得如雪花般四散紛飛。
…一排路燈杆?服裝店前麵的郵筒?
“這地方我怎麼感覺半分鐘前已經開過去了?”範寧凝視著前方時隱時現,一直和自己相隔一個路口的汽車尾燈,突然感覺不太對勁。
他忍受著困意,一麵打著嗬欠,一麵伸手在置物處拿起了黑色玻璃大瓶,直接順手敲碎,扔在副駕駛空位。
近一百毫升的百分純“燭”相耀質靈液蜿蜒流淌,光質液體帶著火焰虛影在車內蒸騰。
隨後範寧深呼吸了幾口,並探出靈感絲線儘情擁抱著這片歡呼雀躍的空間。
這種效率極其低下的燒錢用法,讓眾人大腦中昏昏欲睡的靈感變得活躍敏銳。
小巷的景物燃成灰燼,視野陡然開闊,河水兩側是高矮不一的建築剪影,河麵上是稀疏的煤氣燈倒影,一道不寬不窄的橋梁橫跨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