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稍感意外,符合預期。”範寧低聲吐出幾個單詞。
他踏上瑞拉蒂姆化學貿易公司的大門台階,湊近那些緊閉的窗子。
暗色玻璃加上黑燈瞎火,看不清任何東西,但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隱隱預約的,稍稍站遠點便微不可聞。
鐘表廠的夜光塗料,以及蘭蓋夫尼濟貧院顏料廠的那種“衍”相靈性軟化劑的采購源頭?
靈感絲線狀若無物地探進緊閉鐵門,理論上隻要施加一股朝外的無形之力,或指揮起裡麵的重物急速朝門撞擊幾次,就能直接將其暴力弄開。
但是動靜會有點大,目前沒必要采取這種方式。
“樓頂...”範寧抬頭望了望這六層高的青灰色大樓。
他朝著另外一處方向抬手提腕,磚石摩擦,輕輕作響,同時伴隨發出的,還有泥土和草根撕裂的聲音。
一塊質地極厚、直徑接近兩米的鋼鐵井蓋飄了過來,一路泥土灑落,最後靜靜地懸浮在兩人跟前幾十厘米高處。
扮做瓦修斯,全身又披了件黑色鬥篷的希蘭首先邁腳踩了上去。
井蓋開始以中等的速度上升。
視線越來越高,離地麵越來越遠,夜風吹散了夏季的體表炎熱感,映入眼簾的先是樓頂周邊種在鋼格柵中的綠植花卉,而後是大尺寸紅色遮陽棚的頂部。
直至上升高度與樓頂平行,她看到了鋪滿地麵的一塵不染的暖黃色磚石,十來張皮麵潔白的木質座椅與沙發。另一邊屋簷下,房間的落地窗內透著溫暖的橘色燈光,咖啡吧台、報紙架、留聲機、水族缸等休閒用物清晰可見。
“嘿,這是哪位朋友?您造訪的方式可不一般。”遮陽棚下方的躺椅上傳來了女人嬌媚的聲音。
一襲鵝黃色茶歇裙的西爾維亞正以憊懶姿態靠在長椅上,她今天戴的麵具僅遮擋上半臉,露出紅唇和小巧的下巴,抿了一口高腳玻璃杯中的雞尾酒,又將這些鮮紅色液體在手中輕輕搖晃。
“晚上好。”希蘭遵從著瓦修斯潛意識的言行習慣,不鹹不澹地打了聲招呼,幾個音節足以將其聲線特征展現出來。
她試探完畢後,仍舊是站在樓頂外的井蓋上,暗中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我以為是誰呢。”西爾維亞伸展了一下身體,疊著雙腿坐了起來,“你的職業素養果然優秀,比你的調查對象到得還早,而且我發現你總能調用出一些奇怪的無形之力來。”
聽聞此言,希蘭緩緩摘下了自己身上的鬥篷,露出了瓦修斯高筒禮帽之下五官矮塌的麵容。
“我來聖塔蘭堡可不是度假的。”她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你倒是會享受,什麼時候我們倆乾的活能輪換一下?”
“你以為陪著這幫瘋子很好玩是麼?”西爾維亞說道,“你被安排的‘無光之門’的事情怎麼樣了?”
“保底任務算是完成了,但總是有新的麻煩。”希蘭應道。
“那鬼地方好待不?”
“你大可去試試。”
“坐吧。”西爾維亞嬌笑兩聲,再次品嘗一口雞尾酒,“調和學派那幾人馬上要上來了,建議把鬥篷穿好,如果你有興趣待在這旁聽一會的話。”
“今天的討論主題是‘巧合之門’?”希蘭問道。
“希望那群家夥能幫助我們穩妥開啟吧。”西爾維亞點頭,“如果‘災劫’殘骸能收容到手,利用她的‘概率、因果與聯係’特性,波格來裡奇先生或能推導出相關高位階秘儀,從而檢索出更多其他器源神殘骸的線索。”
對話進行到這裡時,希蘭心中暗自過了一遍幾大重點要素。
辨認聲線、門扉名稱、知道瓦修斯的工作需要進入某隱秘地點、提醒自己現在穿好鬥篷、直接說出了‘災劫’特性、提到了波格來裡奇的計劃...
基本確認西爾維亞身份為特巡廳線人無疑。
她點點頭,重新披好鬥篷,從井蓋上邁出步子,雙腳踏上樓頂的石磚。
當她走到遮陽棚下,於西爾維亞旁邊落坐時,落地窗旁,屋簷下的門開了。
樓下。
範寧站在凋敝的院落一角樹叢旁,雙目謹慎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同時那縷作用在鋼鐵井蓋上的靈感絲線,時刻感應著細微的變化。
在此前約定的各種信號中,如果希蘭輕點兩下腳底,意味著發生了需撤離的意外情況,他會馬上控製井蓋在安全範圍內以最快的速度飄下。
而此刻少女踩在上麵的重量消失了,這說明她與樓頂某個人的談話基本符合預期,直接走下去了。
井蓋以自由落體的加速度從樓頂墜落,又在接近地麵時猛然減速,最後悄無聲息地觸及泥土。
一束車燈劃破夜空,飛速掠過這一帶小巷建築的牆體,伴隨著的是發動機從遠及近的轟鳴聲。
黑沉沉的院落中,範寧澹定地倚在門口,看著大燈照出自己的身影,再看著一輛紅色小轎車的車頭從刺眼光亮中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這肯定不是當初踹下河的那輛,但為什麼同樣這麼破破爛爛?
範寧有些納悶地看著轎車那已經卷起來了的發動機蓋。
這輛小車駛入院落後,先是一個歪歪扭扭的急刹,側門在廢棄的路燈杆上刮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又踩著油門倒了一段車,輪胎碾過幾塊凹凸不平的地磚,最後尾燈“砰”地一聲,結結實實撞在了後方的鐵絲網上。
“您到得比我早,這委實令人羞愧。”車停,本傑明的腿從駕駛室跨出。
“醉酒駕駛?”範寧饒有興趣地笑著問道。
“當然不,酒精那種東西讓人無法保持理智和清醒。”本傑明嚴肅搖頭,“您覺得我這輛新買的轎車看起來怎麼樣?”
範寧剛想繼續說話,可隨後他看清了本傑明的樣子,童孔一陣收縮。
本傑明眼窩深陷,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出現了胎記般五顏六色的淤青,渾身肌肉鬆弛,原本寬闊的額頭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怪形狀。
範寧揚了揚手,一杆棕色的短管霰彈槍從本傑明後方的駕駛艙中飄了出來,直接落入他的手中。
“開門帶路。”範寧並沒有用槍指著他,而且隨意握在手中,轉過身去。
範寧暫時並沒有自行探索,或脅迫這些人配合自己調查的想法,他僅僅隻是在原有靈覺強大氣息的基礎上,再做幾個展示威懾力的隨心之舉。
現在範寧可調用的高位階無形之力非常強大,不僅體現在付諸暴力,同樣可以完成一些特殊的動作,而且“燭”賦予了抵抗幻境一類精神攻擊的能力,“鑰”又能讓人對於隱知汙染具備更強的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