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基於以上氣氛的感受,這裡的和聲最優解恐怕不是g大調,如果我後期的認知真被破壞,回聽這一樂章,容易得出被蒙蔽的結論,認為這裡一片祥和、暖意融融.”
“#f與g的半音裝飾關係,不隻存在於g大調,同樣是b小調的v-vi級關係!”
“調性定為b小調!在旋律線上點綴以空靈的三度b音,作為這種傾向的描繪.”
筆尖摩挲紙張,沙沙作響,靈感與理性的關係被範寧駕馭得恰到好處。
他在《g大調第四交響曲》的開篇,寫出的卻是一段色彩極為特彆、帶著莫名冷意的小調的木管序奏。
即便是致敬,他也永遠會將自己的風格擺在最鮮明最突出的位置。
旋律寫作的靈感在中途遇到停頓。
“這是因為這段音樂的‘涼度’出來了,幻境般的‘恍惚感’則還差點.”
範寧迅速找到原因,又停筆思考,同時在心中想象推演著一些音響效果。
可能得依賴一些打擊樂的作用,比如三角鐵、鋼片琴,或者,像《第二交響曲》中“初始之光”樂章中的鐘聲。
但最後,小工作間內的範寧拿起了置物架上的另一件“打擊樂”。
一副雪橇鈴鐺!
它的音色特征細碎、清冷、銀光閃閃,就像凍得發脆的冰雪被木橇碾碎的聲音。
“這件打擊樂倒是無比契合開場的意境,隻不過”
範寧早就知道神降學會的人喜歡搖動這種東西來歡唱詩歌。
但他從來就沒有避諱過這種類似的情況,恰恰相反,他在藝術創作中很有拆解對方知識汙染、墊高認知衝擊的經驗,就像“喚醒之詩”中對於d增三和弦的運用一樣!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範寧之前查閱一些地理資料時,就發現“雪橇鈴鐺”的含義,在一些地區民眾的文化語境中早有淵源。
比如在提歐萊恩西南邊境的尼勒魯地區,以及雅努斯東南邊境的伊赫勞地區,這些住在雪山高原的民眾在半山腰放牧時,會在牛羊脖子上綁上類似這樣的鈴鐺,於是很多詩人和旅行家紛紛認為,“雪鈴的聲音,是人們在登上高山之前,所聽到的最後來自塵世的聲音”。
以此謳歌“天國”,並不是神降學會的獨到見地。
畢竟,它隻是一件普通又尋常的事物,神降學會不過是利用和曲解了其象征意義而已。
“用它。”
“將密教徒所以為的神秘,拆解為可讓世人理解的音樂語彙。”
“嗬嗬,這是我的拿手好戲。”
在範寧的書寫之下,這段b小調序奏變成了長笛、單簧管和雪橇鈴鐺的開頭。
音樂轉為g大調後,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圓號、雙簧管和單簧管接續書寫出一個長而曲折的樂句,陽光照射在旅者的身上,但空氣仍然清冷,風景壯麗而奇詭,卻帶著未知的陌生與幻感。
視野的餘光中仍然遊動著濫彩的肥皂泡,在範寧的筆尖之下,第一樂章的主題被圓號輕輕拋起,幾個小節的輕盈樂句隨風滑翔,很快被弦樂器接住,滑落到大提琴的懷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在西方沉落,寥寥晚星透射著光亮。
即便寫作的地方有些逼仄,耳旁的車輛噪音持續不減,整個過程仍是令範寧感到舒適從容的。
也依舊沒有任何怪異的東西襲擊眾人。
但是,一個現實的問題終於開始擺在了眾人麵前。
進入失常區超過36個小時之後,隊伍中有人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