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夾琴的範寧僵直在原地。
他低下頭,麵色嚴峻,久久地凝視著在桌麵上攤開的、自己行雲流水寫下的音符群。
靈感仍在源源不斷地在自己腦海中湧出,就如開閘泄洪一般!
第三樂章,平緩,略似柔板,天國中孩子的夢境,充滿純真靜謐的哲思,又有著不安的、光怪陸離情緒潛伏流動,十分適合以自由變奏曲式寫成.
由大提琴深情奏出、在肅穆中略帶安詳與憂傷、富有搖籃曲的體裁特征的第一主題
由低音提琴和雙簧管主要呈現、帶有潛在的安魂曲體裁因素的第二主題
接下來的四個變奏,安寧、嚴謹、深刻,觸及靈魂所在,整個可能長達二十分鐘的柔板,隱喻著凡俗生物步入天國前自我淨化、自我深省的漫長階梯,而尾聲處的弦樂與木管樂器漸弱之聲暗示了終曲的靈感
一開始,範寧仍舊是遵循著作曲的基本經驗,不敢有絲毫耽誤,不斷地將自己的靈感記錄下來,以免因遺忘而失之交臂。
他成功了,在鐘表的刻度足足進入到了“第3時”的階段。
但是
“就一晚上的時間?”
“十來個小時的時間?”
“我不僅提前寫完了第一樂章,還把第二、第三樂章一氣嗬成地寫了出來,中間一點停下來構思的間隔都沒有,甚至連終章都大概有了想法?”
範寧覺得渾身上下都涼颼颼的,心臟的跳動也增加了焦慮的幅度。
耳旁隱隱約約的歡歌之聲,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消失了。
濃鬱的夜色從室外開始變淡,光線逐漸透過黑色布簾和建築牆體的孔隙鑽入,燈火的照明作用在減弱,營地中陰沉晦暗的部分在瓦解消失,而那些包圍視野外沿的肥皂薄膜,更加華麗泛濫地亮了起來。
夜晚第3時過後,是0時。
按理說,時間應該恢複了它可供理解的形式。
但範寧無法理解,為什麼外麵這個時候竟然天亮了。
0時,帶來拂曉?
有什麼更加錯誤的東西,好像正在原有的錯誤上一錯再錯、去而不返。
但這段短而寶貴的時間,必須同往常一樣充分利用起來,範寧飛速地將小提琴調回正常的音高,拉動弓弦,演奏起當代浪漫主義大師席林斯的小提琴協奏曲。
“怎麼回事?”
“自我修正機製失效了?”
在主題第一次呈示結束後,演奏中的範寧停了下來。
之前每一次的拂曉,範寧都會通過這種方式,讓身旁的異常地帶短暫回歸正常,讓眼裡的濫彩短暫消退,以此作為保持神智清醒的重要助力。
但這一次,他視野中那圈流動的肥皂膜仍舊占據了三成邊界,並且,仍以一種不夠顯著的危險傾向繼續擴張著。
範寧這才意識到,這次外界並沒有出現如之前一樣清脆的嘰嘰喳喳聲。
鳥鳴聲都沒有,“梳理”和“提純”根本無從談起。
“難道是因為,夜晚莫名其妙進行到了3時的‘失落之時’後,原先的時間被連環推進到了未知的錯誤節點,即便是指針回歸了0時,也和以前的0時不一樣了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天亮?也有可能我再等四五個小時,等到正常的淩晨點多,鳥鳴就會出現?”
“3小時,比以前的4小時多了11小時,完全混亂而不規則的贅餘,11小時不對,11個小時?”
心中飛速思考的範寧,突然感覺好像把握住了什麼事物。
正當這時,營房門口的布簾子“唰”的一下被揭開了。
明媚的陽光灑到了範寧臉上,在他腕上的手表指向0時1分的時刻。
先急匆匆闖進來的,是獨臂的杜爾克和阿爾法、安德魯兩位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