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兩人來說,這些怨念死氣並不會帶來什麼不適,很快就能適應過來,甚至還感覺到幾分舒適,就像是……
“回家了一樣。”少女突然冒出這麼個滿是槽點的評價,風愁彆瞥了眼她漸漸浮現出血色的麵容,眸色微動,打趣笑道:“怎麼,開始懷念被關起來的生活了”
身為一個普通高中生,平日裡肯定接觸不到這麼深厚的怨念,唯一親身經曆過的,也隻有被囚禁的那段日子。當然,前提是她真的隻是個普通人。
“才沒有呢!誰會懷念被個神經病關著的時候啊!”少女自然知道風愁彆指的是什麼時候,下意識就進行了反駁,辯解道:“我隻是覺得似曾相識,就像是當初在……在……”在哪裡呢
明明有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可少女就是無法說出來,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抬手敲了敲額頭:“奇怪了,怎麼感覺記性越來越差了,這個後遺症現在都沒好嗎可千萬彆等我回去的時候還在啊,我可不想被老師叫家長……”
見少女嘟囔著自己轉移了注意力,沒再糾結上一個話題後,風愁彆也不再多說,抬頭看向懸掛在空中的淚陽,一陣奇異波動自遠處傳來,隨後便是一條水龍疾飛升空,衝入雲霄,沒入淚陽下的一顆惑星之內。
刹那間,天穹再現夜幕,惑星急墜而下,向著某個地方劃空而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方向是異度魔界吧。”少女望著惑星墜落的位置,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一顆落萬聖岩,一顆落魔界,既然一步蓮華都受了傷,身為惡體的襲滅天來怎麼能置身事外呢十分公平合理,不錯不錯。”風愁彆壞笑著給出評價,同時感到有些可惜,如果魂識沒受損的話,他倒是想去魔界看看戲,這麼久都沒出現,想必魔界已經開始想念他了吧
接著不再關注,隨便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陰骨靈力察覺到外界流動的豐富怨念死氣,凝聚成一個巨大骷髏,歡呼雀躍的開始進行吞噬,風愁彆微微仰起頭,眼帶笑意的看著這一幕,配上身上的雪白道袍,像極了正在乾壞事的邪門歪道。
本該在這時候出言吐槽的少女卻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望向漂浮在空中的骷髏,不自覺將手伸出,似乎要觸碰什麼,眼中隱有血色翻湧,眉心處極快的閃過一抹新月印記。
“熟悉嗎”帶著笑意的詢問從身旁傳來,少女扭頭看去,臉上的青澀與天真已經完全消失,隻有不符合這個年齡的平靜與漫不經心,黝黑瞳孔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冰冷腥紅。
風愁彆見到這副模樣的少女,很是滿意的彎了彎眉眼,隨後取出那根白色骨笛,自指間靈活翻轉著,眉尾輕挑:“來嗎”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根骨笛上,瞳孔微顫了下,然後輕輕點頭,不知從何處取出了根一模一樣的白色骨笛,抬頭與其對視片刻,兩人從對方眼中望見了相似的血色波動,接著將骨笛放在唇邊,默契吹奏著同一首,安魂曲。
雪白骷髏飄蕩吞噬,枉死的遊魂發出一陣陣淒涼哀嚎,在平和婉轉的笛聲中不甘掙紮逃躥,最後都隻能消散在空中,如雪花般撲簌落下,莫名帶著幾分聖潔。
數個時辰後,天波浩渺。
依舊處於盛開狀態的花朵搖曳著如雲染霞光,似有殘缺的花瓣,旁邊不知何時種了株矮小的梔子花,一朵小小的花瓣在翠綠中悄然綻放,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不過因為隻開了一朵,所以很容易就被忽視過去。
不過忽略的人並不包括翠山行,如今天波浩渺又隻剩下他一人,乾脆就幫忙澆澆水,順便修剪下花枝,注意到那朵雪白小花時,不禁伸出指尖輕碰了下。
之前其實結出過一次花苞,還沒來得及綻放,便迎來了白衣少年的死訊,以及他的真實身份,那花苞同時也被弦首摘下,放入少年手中,沒想到竟然又結出了花苞,還綻放得如此恣意,莫不是感受到喜愛之人還好好活著,因此才……
指尖微顫,翠山行想起自己隱隱察覺到的事情,垂下眼簾,無聲歎息:少白師弟……
“翠師兄。”
少年的呼喚從身後輕飄飄傳來,一如既往的意氣風發,開朗明媚,帶著這個年齡該有的活力,令人感受到後不自覺會心一笑,卻唯獨少了熟悉的孺慕與依賴。
“回來了。”翠山行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走神,很快調整好思緒,轉過身去時臉上已經是溫柔體貼的笑意,剛想問問對方出去做了什麼,便看到出去時興高采烈的少女正靠在風愁彆身上,神情懨懨欲睡,似乎不怎麼舒服,於是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風愁彆將少女放在石桌的凳子上,看著她慢吞吞的坐在上麵,趴到桌子上後,不怎麼在意的給出答複:“哦,出去玩的時候太開心了,不小心吃撐了。”
“吃撐了”翠山行聽到這個回答不由得一愣,接著便看到風愁彆拿出了一大堆吃食點心,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其中甚至還有鹵肉之類的,隨後將視線移到少女身上,見她果然皺起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盯著那些吃的,便沒有懷疑:“我去幫泡杯助消化的茶水過來。”
少女顫巍巍抬起一隻手,比了個“ok”的手勢,令翠山行有些忍俊不禁,便去廚房忙活了。
風愁彆隨意的坐在少女對麵,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發現甜度尚在自己接受的範圍內,就慢悠悠吃了起來,完全無視了少女投來的哀怨目光。
其實少女自己都是懵的,她隻記得自己和風愁彆找了個亂葬崗,又目睹了惑星墜落向異度魔界的場景,剩下的就和做夢一樣,迷迷糊糊又看不真切,等她能看清楚後,位置卻變成了一處小鎮,風愁彆正大肆采購吃食,塞進背包裡,而她則感覺到了很明顯的飽腹感,甚至要靠彆人攙扶,才能保持平衡。
可她根本不會吃撐啊,進食隻是她為了提醒自己還活著,不會受魂體狀態影響的手段罷了,最多隻是嘗嘗味道,不可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這個牛肉鹵得不錯,你確定不嘗嘗嗎”風愁彆拿起一份自己買的鹵肉,故意放在鼻尖處晃了晃逗她,少女果然生氣的抬起頭,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嗝。
少女:“……”好氣!
風愁彆見狀就收回那份鹵肉,自己吃了起來:“看來你確實撐得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了,真稀奇,沒想到這樣的體質也會發生這種情況……”剩下的話都消失在了吃東西上,少女聽得一頭霧水,然後意識到對方肯定什麼都知道,但就是懶得解釋。
少女:“……”更氣了
過了一會兒,翠山行從廚房端了壺茶水過來,給趴著不好動彈的少女倒了一杯,放在她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少女艱難的從嗓子裡擠出“謝謝”二字,然後拿過茶杯,一點點的喝了起來,味道偏酸,估計是放了山楂,確實是助消化的好東西,但對她沒用。
過了一會兒,天波浩渺外的結界傳來波動,蒼緩步走了進來,便看到滿滿一桌的吃食和一臉難受的少女,隨口問道:“這是怎麼了”
“在出去玩的時候不小心吃撐了。”風愁彆給出了和之前一樣的解釋,然後轉移了話題:“弦首似乎動過真氣,是測算的時候出了什麼變故嗎”
“測算確實出了變故。”蒼於是沒有再追問,順勢接過話題:“莎羅曼與血斷機的測算結果一致,都未能算出第三顆惑星所對應的地點,不過吾觀血斷機臉色有異,想必他是心有疑慮,刻意隱瞞了。”
風愁彆擦去手中的點心碎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血斷機對自己的測算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能讓他做出這樣自砸招牌的行為,多半是那個位置對他而言,有著致命的威脅,或者說是死劫。”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道:“該來的總會來,特意避開隻會讓這個過程加快,還不如直接說出來謀取一線生機,何必遮掩呢”
此話引來了兩位道者的注視,不過風愁彆說完後就給自己倒了杯茶,仿佛隻是隨口一提,對此並不怎麼在意,於是蒼移開視線,認同了他剛才的猜測:“若是與自身性命相關的話,血斷機的異樣就能說得通了,那麼坦然表示自己並不知道第三個地點的莎羅曼……”
“可能是真不知道,天機本就是玄之又玄之物,而且她測算的時候都要耗費大量體力,也許是力有未逮了。”酸酸的茶水很合胃口,風愁彆忍不住喝了一大口,又補充了句:“當然,要是所測之事與自己息息相關的話,也是不容易測出來的,就像我當初並不知道會被幕後黑手滅口一樣。”
少女微微偏頭看來,瞥見那眸底的隱晦笑意,暗自嘀咕:那就是你自己設計的吧……
“嗯……”蒼垂眸沉吟,稍稍思索片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淡淡道:“吾回來的時候,碰到了金鎏影。”
風愁彆的手很配合的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杯子,神情也有了些許變化,被他很勉強的遮掩了過去,故作鎮定道:“看來弦首你的真氣,是因此而動了。”
“金鎏影現已加入長生殿,而吾決定幫助不老城對抗長生殿。”蒼貼心的當做沒看到少年的異常,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翠山行:“翠山行,你照這封信中所寫前去不老城布陣。”
翠山行亦沒有多問,接過信後低首應是,快步離開了天波浩渺。
氣氛一時間便沉寂了下去,少女見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打算,就捧著壓根沒消下去的茶杯,繼續低頭喝了起來,反正也不是她走劇情,看戲就行了。
就在此時,一封飛信突然來到,蒼伸手接住,將其打開查看,接著看向風愁彆,說道:“問天敵與昭穆尊以談無欲軀體要吾單身赴戰,就在今夜子時,亭山壁。”
風愁彆聽到熟悉的名字,猛的抬起頭,目露擔憂:“他們要蒼師兄你一人前往,肯定是布置了什麼陷阱,要不要我陪著蒼師兄你一起去,隱匿在旁,及時支援”
“不必,吾一人即可,天波浩渺就交給你們看顧了。”
“可是……”
“放寬心吧。”
“……好。”
風愁彆回憶了下劇情,記起蒼這次並無什麼危險後,就遲疑著答應下來,和少女隱晦的對視了一眼。
看來要到去不老城支援的劇情了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