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華今日穿了一身星藍色繡菩提紋圓領袍,袍袖上用銀絲滾邊,袍角繡著淡銀色的雲紋。他的頭發罕見的用一根鷃藍色發帶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坐在楊菀之對麵時,眉眼低垂,竟有幾分菩薩模樣。任誰看了他都要稱讚一聲:好俊俏一公子——
可惜長了一張嘴。
而月霜雙則穿了一身鳶尾藍的圓領袍,也是銀絲滾邊的袖袍。她跨坐在白隙上,用一根木簪將一頭卷曲的長發綰起,木簪上鑲嵌著一顆東珠,襯得她本就張揚的臉龐更加明媚。
辛爾卿見狀,便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自是不如您二位,穿得如鮫人出海一般。”
月霜雙:?為什麼我要躺槍?
“就當你在誇我了。”月無華挑了挑眉,“矮黃瓜一號、矮黃瓜二號。”他一邊說著一邊點著楊菀之二人。
楊菀之小聲吐槽:“坐著彆人的車,也不怕彆人把你丟下去。”
“就是就是!本郡主好心體諒你有傷在身,你竟然不領情!就該讓你下車自己爬到白馬寺去!”辛爾卿接話道。
“怎麼,一個人拌嘴拌不過我,想來一回兩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月無華一開口,臉上還掛上了兩分賤嗖嗖的笑,那股子清冷俊俏公子的模樣頃刻間灰飛煙滅,成了洛陽貴女恨得牙癢癢的那個月無華。
他竟然將身體微微前傾,對辛爾卿勾了勾手指,辛爾卿疑惑,也微微前傾了身體,就聽見月無華大聲耳語道:“辛爾卿,賞花宴那天你死活不許我再下下去的殘局,琢磨到今天也沒琢磨出來吧?你猜,那盤棋我再走幾步可以把你吃死?”
辛爾卿氣得歪嘴出氣,直起身子一連冷笑了三聲:“笑話,笑話,笑話!你以為你那盤殘局有多難解?本郡主第二天就解出來了,那日不過是因為本郡主狀態不好!”
“這樣啊~”月無華又懶懶散散地靠回了椅背上,“那看來明日我得去郡主府拜訪一下了——”
“明日本郡主有事!”辛爾卿立馬打斷月無華,氣鼓鼓地把頭扭向一邊。
月無華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出言嘲諷道:“你一個閒散郡主,有什麼屁事?”
“私事!關你屁事!”辛爾卿咬牙切齒,和月無華在一起,一向端著貴女架子的郡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這樣啊,明日不行那就後日吧,後日不行就大後日,郡主總不能每天都用私事當借口來搪塞我吧?想不到月某竟然因為自己的才華不能夠再進入郡主府的大門,這若是讓洛陽城其他的人聽見了,可不知道要怎麼想郡主呢。”月無華伸手拾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辛爾卿自知理虧,再度聲辯道:“昨日下人打掃我書房時,把棋盤碰倒了,少了兩個棋子!我,我得等棋子做好了才行。我那棋子可是象牙的,很難找的!”
“無妨,我將軍府有的是棋。”月無華臉上露出壞笑,“哦對,白馬寺應當也會有吧,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們去白馬寺把那殘局下完?”
“我今日是帶著菀菀去寺廟祈福的,哪有時間下棋,你說對吧,菀菀?”辛爾卿連忙否決。
楊菀之自然站在自己的好姐妹一邊,用力點了點頭:“嗯,沒有時間下棋。”
月無華嘴角噙著一抹了然於心的笑,掃了一眼楊菀之:“好,你們說是就是吧。”
楊菀之此時突然想到月霜雙才是今日餞彆的對象,便探出頭去問道:“月校尉,要不你也上車吧?”
“菀菀,你我之間不必總是如此客氣,我年紀比你大一些,你也叫我霜雙姐便是了。”月霜雙笑著望向洛陽的街道,“我坐不慣馬車,騎馬剛好,可以將這東都城的景象細細地記在心裡。也許下一次我再回東都,明堂已經重新建好了呢!”
辛爾卿聞言,也向車窗外望去,隻是她的心思比月霜雙更沉重些。月霜雙回了西南,若能班師回朝,還會再回到這裡的。而她呢?如今她已得了消息,李承牡那裡和談順利,突厥的使臣會在八月底進京。她這一去,洛陽、大興,都會成為她遙遠故鄉的殘影,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但她不想讓這些憂傷的思緒占據自己的頭腦,於是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要把這些煩惱都甩掉。
而月無華的目光卻落在了辛爾卿的臉上,隻是未等辛爾卿先察覺,楊菀之的視線卻轉了過來,幾乎是在同時,月無華的目光從辛爾卿臉上彈開,對上了楊菀之的視線。他開口道:“是啊,總叫月公子未免太生分,不如叫我無華哥哥——”
“好惡心……叫不出來。”辛爾卿撇了撇嘴。
月無華這次卻沒再吭聲,而是打了個哈欠,雙手往胸前一抄,閉目養起了神。
耳邊傳來三個小丫頭你一嘴我一嘴的聊天:
“說起來,洛陽白馬寺的膳堂做的素羹很好吃!”
“我來洛陽還沒去過這寺廟呢,聽聞裡麵種了很多從天竺帶來的睡蓮。”